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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救皇上,救皇上。。。。。。。”他不断重复着,又开始灌安神药物,她看到了他的苦苦支撑,更看倒了他的真挚坚持,是什么让他如此毅力非常,力持清醒?是皇权吗?不。皇权岂能让一个精神失常,满身沧桑的老人以命相搏?
哆哆嗦嗦的王太医双手不稳,半碗药洒到了衣襟上,季景澜抿着双唇,眼角开始泛酸,心里对这位嘴角抽搐着不断滴答着黑药水的老者油然升起敬佩之情,敬重之情!而这一刻,他的一张脸也变的好看,耐看。
之后两人继续交谈,她清清楚楚地说,话不多,尽量句句都在点子上,这样的老者,说是协助她,季景澜觉得还真是抬举她了。
临别前,她握住他颤抖的手,对着又有些恍惚的他轻声说:“您老保重,七十岁大寿之时阿鱼备礼相庆。”她看着他躁乱的眼又说:“请相信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到了门口的王太医神思清明些,转过头看向季景澜,口齿不清的迟疑唤道:“阿。。。。。。鱼。”
季景澜点头,微笑着应了声:“哎。”
王太医又垂下了眼睛,在两名暗卫搀扶下走了。
王太医极少来中景园,但不论季景澜需要药材还是资料,只要她让人吱一声,很快便有暗卫送到。赤阴晶在安西季家,也正快马加鞭的被取来。季景澜要用赤阴鼎和赤阴晶做一些试验,对解这种高级复杂蛊,她没有任何经验。首先必须经过反复对比,先确保对赤阴蛊百分百解蛊成功,才轮到赤阳蛊。
这一日,秦胤再来中景园时,私下里季景澜针对秦胤所中蛊毒,把发现的各种疑问一条条书写下来,她一项项问的仔细,问他自中蛊毒后有过的种种反应。
秦胤未加隐瞒,耐心解答。他说她听,她坐在案旁,拿着毛笔,一直持续到傍晚,青黑的天空,狂风扯动大片波澜,厚厚的云层被吹碎了,他悠然孑立在窗边。。。。。。。那些事实令季景澜心里发生了变化。她不知道为何随着他的声音,他的描述,他的神态,她的身体会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但是她知道,她要歇一会儿,不然字迹会乱。
漫漫人生路上,太多的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定,无从知晓明天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喜怒哀乐。与他的种种交集,她是想不到的,而他带给她的种种情绪也是无法控制的,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给了她。
或许中蛊时间太久,对蛊毒,秦胤从身体到心理,都变的麻木,无论何时,从他脸上你看不出丝毫的焦急紧张,而此的秦胤更像一个看客一样,在一旁研究季景澜的书写,她的左手字很漂亮,一笔一划,笔力比一般女子深,大开大合,不像出自女人之手,想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他更喜欢她右手握笔,因为那中指上有一颗小黑痣,总是莫名吸引他眼球。
季景澜继续提笔,心里在想如果找不到赤阳鼎,就算她用赤阴鼎和赤阴晶试验成功了,能彻底治好秦胤吗?书上的理论和实际会不会发生严重冲突。
一天,两天,三天。。。。。。。。。。。。秦胤弃了绿南星,吃了季景澜的药后,不知是何原因,竟加速了蛊毒发作频率,她听王太医说完后心里震动中夹杂着愕然,莫名生出了愧疚之情。
秦胤像是浑不在意:“时限将至,本该如此。”
她的血可以控蛊也可以养蛊,只是操作方法不同,作用也不一样。按书上说的以血混着五味药制成的丸剂,服用后不该比绿南星更能滋养蛊物吗?为何会加重?还是她记忆出了问题!季景澜对自己的大脑深深怀疑起来,倒背如流就能保证一字不差吗,会不会哪里记错了?!一时间季景澜竟埋怨起自己当初毁了魏斌手札。
秦胤来往中景园的次数越发频繁,甚至有时会在这里处理政务,想到对季家人会造成一定困扰,他争取了季景澜意见专门在季家暂住地隔壁安置一套房产,起名中和园,这样,也方便季景澜研究,她没有丝毫迟疑的接受安排。
毕竟他中蛊之事,他们秘而不宣,季家那边知道的也无非就一个鄂亥。季景澜不想说出去,给家人造成更多困扰。
中和园、中景园的格局大致相同,秦胤命人装饰了一个书房,大小适合他办公,精心摆设,所用之物不华丽,但讲究。给季景澜准备的“实验室”要大一些,前后两个屋,外间的博古架上是满满的药物,书籍,摆的整整齐齐,里间作为她累时的休息室,窗台上摆了一盆盆杜鹃花,粉红的一簇簇,让她想起海拓谷外的那弯避风港。。。。。。。
此刻,她坐在外间,身前五米长的大桌子上放了许多的瓶罐器皿,她成了名符其实的研究员。她专门用一个本子做各种记录,试图用科学方法找出规律。她相信存在就有道理,有道理就有依据,一切自有它的相辅相成。
晃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她拿出十二分精神极力摸索着,要的是成功。不能否认,她和秦胤,他们相处的和谐,工作中的秦胤严肃认真,空闲时不乏风趣,季景澜也一点点展现了她的学识素养和执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时常去她的实验室,在她那里读书写字,但从不批折子,即便她嫌他碍事,他随口能找出各种理由。
相处越久,不可避免的,他们偶尔眼神交汇,像是有一种气息浮动在两人之间,如果它可以称作为心有灵犀,默契十足,那就是。春风里有花开,秋风下有果实,每每发生之后,会让人心里轻轻漫漫的荡起悸动,如温水抚过胸口,舒舒暖暖。生活像是千幅万卷的图画,里面填充他们的点滴琐碎。这极可能是一个真实的秦胤,也是一个真实的季景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