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朝顾佩言使了个眼色,示意方舒的肩膀正在颤抖。
于是,顾佩言没再强求,只是朝那搭在方舒肩上的手甩了一记眼刀。顾恬恬心领神会,收手举起,微笑,表示自己清心寡欲。
就这样,方舒住进了顾家。
顾家的管家加上佣人有4个,却没一个多嘴,询问为什么顾佩言会带回一个毁容的女人。更没人去问,为什么这个女人跟前几天自焚的女明星如此相像。他们只顺着顾佩言的吩咐,像照顾这对姐妹一样,照顾方舒。
一刻钟后,方舒被带进了今天下午才开始填充的崭新的衣帽间。
于她而言,入眼的不是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也非只在高档酒会出现的礼服长裙,而是镜子,占据左右两侧整面墙壁的镜子。
顾佩言比她先踏进衣帽间,随后摁亮右手方的隔层,“这些是睡衣,你看喜欢哪一套,今天晚上穿。”
方舒僵硬地站在门口,两手抓着裤腿,“我都行,您随便拿一套就好。”
纵然强撑,但发颤的声带和虚浮的底气出卖了她。顾佩言的眸子一凛,将目光从精心挑选的睡衣系列收回,转身,果然,这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精明的眼睛动了一下,瞥到两侧的镜墙,明白原委:
“怕照镜子?”
方舒顿了一下,点头,“自从毁容之后,我把家里的镜子都收了。”
顾佩言的舌头飞速舔了下虎牙,似是不悦:“你自己进来,或者,我帮你进来。”
她的帮咬得很重,重到压低了这一片的气压,沉甸甸地堵在胸口,将人都往地下劈了一截。
方舒抠着手背,手指蜷曲到痉挛。她没有再说什么,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迈了进去。嗒,嗒,每一脚都踩在自己心口,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照镜子了,她甚至快要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只记得左脸上那块狰狞的疤。
“好。”顾佩言姑且满意,掰正她的肩膀正对镜面,并没怎么用力,只是牵引着她。
顾佩言接着说:“你要记住,你重活一次,是为了报仇。”
她将手搭在方舒削薄的肩上,“而报仇的首要因素,是自己足够强大。没有办法正视自己,就无法对别人下手。”
“哒!”一滴眼泪落下,方舒双眼紧紧闭着。
顾佩言没有催促方舒,也没有再要求方舒什么,身子一转,迈出衣帽间。留方舒一人站在镜子面前,抉择进退。
“姐,不至于吧?”门口偷听的顾恬恬心疼坏了,等这人去书房就果断闯了进去,“人家刚出院。而且毁容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啊,何况她还是演员,靠脸吃饭的。”
顾佩言脱下西服外套,表情仍旧淡淡的,“忘记我在医院跟你说什么了?”
要想脱胎换骨,必先抽筋扒皮。
顾恬恬为难,“是,我知道方舒现在很脆弱,也知道严师出高徒。但是你能不能稍微给她一点人文关怀呀?”
顾佩言不以为然:“她不需要。”
顾恬恬恼怒:“怎么就不需要了?她被人谋杀诶,现在你看白曼妮跟周晓菱两个人,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都忍不了,何况她是当事人?”
至此,顾佩言的眼神闪过寒冰:“你教我做事?”
顾恬恬后退一步,“不是,我只是——”
话音未落,两声清脆有力的敲门打断了姐妹二人的争执。
叩叩!
“进。”顾佩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