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定省毕,众妃嫔退出朝凤殿,而苏婉韵没和任何人道一声告辞,而率先离开,这让众妃嫔更是不满,但谁让皇上歇在长信宫,也不能暗恨一句。
苏婉韵离开后径直去了公主所灵毓殿,奈何此时的灵毓殿还安静的很,听闻灵毓殿的嬷嬷说和文公主尚在睡觉,请她等会子再来。原本苏婉韵只以为和文公主不友爱弟妹,这其实很好理解,毕竟同父异母,可如今才知和文公主如此骄横放肆,连每日对嫡母的晨昏定省都不去,突然觉得皇后那一巴掌打得好。可她也没忘今日来为了什么,只好笑着回要逛逛这公主所,等和文公主醒了再来。转而去了别处闲逛。
待她走远,她才敢开口问身后搀扶的堇月,低声道:“难道和文公主从来没有去朝凤宫晨昏定省吗?”
堇月微微颔首,“是,按宫规说所有的皇子公主每日都要去朝凤宫晨昏定省,只是听旁人说和文公主之所以不去,是因为慈裕太后准许她不去的,说什么公主所离朝凤宫远。”
苏婉韵点头,确实现在想起来,她住在朝凤宫的日子里没看到过和文公主来过,哪怕一次都没有,反倒是在寿康宫看到的次数多,只这样一来,竟不知那慈裕太后是帮了和文公主,还是害了和文公主。旋即她自嘲一笑,旁人的事管它作甚。
这边苏婉韵在想和文公主,殊不知那边和文公主也在这苏容华本意。
灵毓殿里,在旁人口中还没醒来的和文公主早已梳妆得宜,在研究江南绣法,听嬷嬷来报苏容华在闲逛公主所的事,等她报完,和文放下手里的针线,一边闭目揉眼,一边紧蹙眉头再想方才的事,好半晌才道:“这苏容华并不会来找本公主算她姐姐的账的,她们姐妹面和心不和的事早就传遍后宫了,搞不好连前朝都知道了呢。不过为了什么事嘛,还真有些猜不透……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嬷嬷是和文的心腹之一,是她生母生前的人,如今在伺候她,说是伺候,可却是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和文虽为兴朝公主,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但因生母早逝,没人为她的将来打算,年幼时曾留在宫里由先帝教养过一段日子,因而看遍宫廷斗争,故而她格外早熟,性子也尖刻。
嬷嬷道:“公主,此事恐怕就和容华与皇后不和有关,您和皇后闹得如此,恐怕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容华,奴婢在猜会不会是想拉拢公主。”
和文顿时豁然开朗,也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来拉拢我,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她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苏容华去拉拢的地方,轻叹一声,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及在宫里的地位,她虽为公主,但无权无势,将来的命运也很不明朗,如今又彻底得罪了皇后,如此也必然得罪了东宫的皇太子,即便能嫁在京都,等到改朝换代,恐怕下一任国君也不会顾及到自己的。
其实和文昨晚冷静下来想了想白天皇后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可她的自尊不容许她立刻提出和亲宜国的话来,因为昨天她在寿康宫里明确表示自己不去和亲,如果反复,恐怕连慈裕太后都不喜欢她了。那么,她的资本与价值即便去了宜国也不会有所体现,兴朝的臣民不会感谢她。
突然静默的殿宇被打破,“嬷嬷,你说是不是去宜国和亲更好些?也许宜国的一方天地才是我的。”
“这……”嬷嬷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才一夜的时间,眼前的公主就改变了主意。不过她个人也是觉得公主去了宜国更好,这里的人已经得罪的太多了,若再得罪下去,可能连性命都难保了。那些一个个在后宫浸染的妃嫔想弄死一个连生母都没有又不得父皇喜欢的公主,简直轻而易举。顿一顿,“其实,昨天您和皇后的话奴婢在殿外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奴婢觉得皇后的话有几分道理,所以也许公主去了宜国和亲更好些。”见她蹙眉,忙补上一句,“当然这得公主您自己决定。”
和文淡淡一笑,映衬着桌上的一些五颜六色的绣品,有些黯然失色,道:“只是现在若说愿意去和亲,恐怕也会被人说是非罢。”
嬷嬷一想,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看着眼前之人,想起那个颇有心计最后被人算计而死的庆恭贵妃,公主和她的眉宇间有几分相似,而眼前之人似乎比她思考的更周到,因此嬷嬷根本不用担心眼前之人来日去了宜国会被人欺负。思索片刻,“公主,您可以利用一番苏容华啊,若她真心拉拢,她会甘于被您利用的。”
顿时和文笑了,嘱咐道:“嬷嬷去请正在逛公主所的苏容华来吧,然后叫外头的宫人来收起桌上的绣品罢。”
嬷嬷应了声,退下去请苏婉韵。
苏婉韵正蹲在湖边玉手拨弄碧绿的湖水泛起波澜,见嬷嬷来请,笑着起身,由她引着去灵毓殿。
等几人到了灵毓殿,嬷嬷请苏婉韵等在廊下,容她进去通报。堇月忍不住训斥,“大胆,苏容华再如何都是和文公主的母妃,难道母妃进公主的殿宇,还要让宫人通报吗?简直可笑。”
苏婉韵没有阻止堇月的训斥,心里也是不舒服的紧,她真的没想到进公主所的灵毓殿居然需要人通报。公主位列王侯,说起来确实比她身份地位高,但她也去过东宫和皇子所,从来都是用驾临二字的。哪怕是外甥兼嫡子的皇太子听到她来,都是出来迎的。没想到一个公主,架子竟比皇太子还大。虽然她怨恨皇后夺了她的所爱,更想把皇后拉下来,但她很喜欢外甥和外甥女,毕竟大人的事小孩不应该牵涉其中,因此也绝不容许一个公主压过自己外甥。
可又不能得罪和文公主,于是板着脸叫堇月莫要再说,随后训斥这个嬷嬷,“原以为你是个好的,慈裕太后对你照顾公主很放心,可你却仗着公主狐假虎威,这得亏是本嫔来此,若是其他娘娘来看望公主,也得容你通报,你不怕因为你公主得罪几位娘娘吗?”
嬷嬷一下子也怕了,立刻跪下行礼,“是是是,都是奴婢的不是。”
“嬷嬷如此疼公主,这是好事,可您想,不能因为您的行为而让公主得罪宫里的娘娘罢。”苏婉韵见好就收,又亲自扶起嬷嬷。
嬷嬷受宠若惊的称是,以后不敢了。
这时,和文才慢悠悠的进来,微微屈膝,原本她身为公主并不用给一宫主位以下的妃嫔行礼的,但如今她收起身上的锋芒,给苏容华行了礼,这让苏婉韵很受用也很吃惊,微微避开,旋即伸手扶她,两人进了殿。
和文命宫人上茶上点心后,就关闭殿门,殿内只剩她二人。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来找我何事?”旋即露出几分冷笑,“或者说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您过来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吧。”
苏婉韵没想到眼前才十岁的和文公主竟然想的如此透彻,说话也不似其他公主那般童真,难道真的是没有生母倚仗的公主就很早熟吗?这样一想,她更是对不住和婧公主和和敏公主,若不是她,她们的母妃也不会死。旋即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道:“公主有想过去和亲宜国吗?若不想,我可以给您出个主意。”
“那本公主说,本公主已经想通了,愿意去和亲宜国,可就是下不来台。你会给本公主想法子吗?”
或许是因为和文公主不想去和亲的事闹得太大,苏婉韵本以为她很不愿意,因此这样一听,很吃惊,幸好她一贯的定力不错,立刻说道:“公主不是被皇后娘娘打了吗?公主可以让皇后娘娘当众赔礼道歉,您找个台阶下,也可以说等到皇后娘娘赔礼道歉后您就去和亲宜国。”
“容华果然是容华啊,够狠够绝,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放过啊,还出了这般狠的招数。”和文假仁假义的笑了下,看着苏婉韵脸上划过一丝狠毒,更多的是歉意,旋即道:“只是在公主看来苏容华还不能做到真正的狠毒,若是个真正狠毒之人,又怎会在脸上显出歉意呢。”
苏婉韵也以牙还牙,“听说庆恭贵妃心计手段皆毒辣,公主不愧是庆恭贵妃的女儿,心计手段也样样不缺啊。”
“是吗?”和文呵笑一声,眼角闪过凌厉,“也许是的,毕竟我母妃是父皇的第一个女人,我也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若没有我母妃的算计,恐怕你亲姐姐嫁入王府时还不能立时做了嫡母罢,只可惜你亲外甥运气好了些,竟没有一个庶长子压在他头上。”
“你……”苏婉韵顿时来了气,原来庆恭贵妃是用算计得来的名分和孩子,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你母妃还真是好样的。”但愿你也能一嫁过去就成了嫡母。
和文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道:“你放心,你想的法子我收到了,挺不错的啊,只是我会让你亲姐姐下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