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赵可儿幼时跟家人走失,流落到落后肮脏的棚屋区时,被好心的阿嬷收留抚养。
在那么糟糕的童年时光里,她初时不适应,但渐渐地也在棚屋认识的朋友帮助下,在阿嬷和左邻右舍的爱护下,慢慢长大。
她吃的苦,受的委屈,心有不甘,也远远没法跟爱瑟尔学院里的可怕遭遇相比。
她从小到大流的眼泪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个月流的多。
顾雪芙起身拿起了赵可儿手上的茶杯。
接上了话,“那是精神病院里,专门给情绪失控的病人用的绑缚袋。”
“其实,当时如果有人把他们拿这种对付精神病人的工具拿来对付你的画面拍下来,回头就能在法庭上博得更多的同情。”
赵可儿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雪芙。
其实这几次接触,她愈来愈发现,这个前嫂嫂说话、办事,都有股雷厉风行的果断、强势,特别有主见。
这跟家里的大伯父的那种果断、强势是不一样的,大伯父根本不听她的话,只一个劲儿地说她“小姑娘家家,闹脾气”,那种不管她说什么都被无视的感觉太糟糕了。
顾雪芙听了她的话,也从来不安慰她,说什么好听的。反而会提出一些角度很特别的观点,这些观点无一不是更理性、清晰、又很有实操性的反击。
这种反击,比起大伯的无视,比起她以为需要的安抚和哄劝,好太多了。
一下子打消了她的迷惘。
“你刚才说你大伯,那只是你大伯,还不是你父母。”
“就算是你父母,你都20多岁的成年人了,自己想要什么,想明白了就去干。”
“不是还有你哥支持你,护着你吗?还给你请到了律师团。”
就这段时间的新闻里,赵驭对赵可儿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的支持,是真的挺让人激赏的。
提到哥哥,赵可儿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我哥是很疼我,护着我的。可是,家族给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我……我看他整晚都在书房里,抽了一缸子的烟,我……我不想让他再为我,那么为难。我想……”
顾雪芙道,“他是你哥。该愧疚的是他吧,我记得你当年失踪,还是你哥没把你看好,把你弄丢的。现在他随意地把你丢在那个可怕的学院里,一个月都不跟你好好联系一下,问问你的情况,害你遭受非人待遇和折磨。他站出来承担些压力,不都是他应尽的责任么?”
赵可儿终于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一片云淡风轻、妩媚迷人的女子,不由又被炫惑了一眼,委实是顾雪芙坐在一片鲜花,背靠大海,白房子,波西米亚的大花地砖映衬下,真是美极了。
她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揽在一边侧肩上,另一边飘落两缕,不时随时抚着她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当真像是从世界名画里走出来的异域美人儿。
赵可儿其实早有一种感觉:为啥哥哥会不喜欢顾雪芙这个嫂嫂?连她这个女人不时瞧上几眼,都有心动的感觉。
顾雪蔷跟姐姐一比,当真是差远了。最近她还有个荒谬的闪念,顾雪蔷可能不是顾雪芙的亲妹妹吧,说有点丑也不为过。
赵可儿呐呐半晌,才道,“是我大伯送去爱瑟尔学院的,我哥开始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让我去港大选门喜欢的专业,深造学习。我……”
顾雪芙一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是听了你大伯父撺掇,爱瑟尔学院是最好的豪门新娘培训学校,等你培训好了出来就可以顺顺利利嫁进叶家,当少奶奶了。这样,那位爱挑毛病的叶太太,也不能对你挑三拣四了?”
赵可儿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顾雪芙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她当初被误导、其实也存着的一份私心。
一时间,她羞愤难当,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想要遁走。
可是又不愿意走,她今天来不仅是求安慰,更是求助。她觉得顾雪芙是可以拉她出这片沼泽泥潭的救世女神,活菩萨,大义的妈祖娘娘。
好半晌,赵可儿嗫嚅出,“也,也不算是大伯。其实是大堂嫂给我介绍的,爱瑟尔学院的情况。她说,她也是那里毕业的,在毕业旅行时认识我大堂哥,才嫁进豪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