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嫣没有胃口,动了两下筷子就停住了。她看着韩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黑吗?”
韩巍没作声。
“我上初二那年,我妈妈身体就已经出现问题了。但是她瞒着我,整天都是乐呵呵的,我丝毫没察觉。有次我生病,缠着她要吃小笼包。大晚上,外面还下着雨,她忍着并发症的痛苦出去给我买。我在家等的太久又怕又难受,哭的歇斯底里。她回来的时候,小区因为暴雨停电,我看不见她痛苦的表情,一个劲缠着她。等我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抿了抿唇,嗓音沙哑,“她是半夜里走的,到早上身上都凉透了。”
“好了,别说了。”韩巍不想听沈如嫣回忆这些。
“你不想当树洞我就不说了。”沈如嫣止住话头。
韩巍不是不想听,只是不愿意她回忆这些。
“我后来一直在想,我爸爸不理我,不关心我,是不是因为我害妈妈去世了。”
“胡说什么?你妈妈去世是因为癌症,关你什么事?”
韩巍走到她身边,思考再三后,还是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她身上软软的,他胳膊不敢带一丝力道,害怕弄疼她。
沈如嫣思考了一分钟,把手环在了韩巍的腰上。
少年身形笔直,腹部肌肉坚硬,身上带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她把脸埋在他的衣服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温,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带着浓浓的安全感。
她放心的呜咽痛哭。
这些陈年旧事,她从不提及,也不愿意外人知道。但是面对韩巍,她不知怎的,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真情实感。
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不用伪装,也不用逞强。
虽然他也像沈兆业那样少言,冷漠,但是通过这几次的相处,她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亲近。
黑暗中,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像搂着救命稻草一样。
沈如嫣哭了一会就止住了声。
外面的电缆抢修结束,整个小区来电了。室内明亮耀眼,她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悲伤,顿时曝光,无处遁形。
她擦干净脸,低低说了一声“谢谢你”,便抓起钥匙回自己家了。
韩巍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她家门口才停下。
她直接关门,把他拒之门外,看上去像是收拾好了情绪,不再需要他安慰。
沈如嫣失眠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渣,伤心的时候找韩巍哭诉,用完又把他抛弃。
隔天中午,小姨苏漫从上海赶到南安找沈如嫣。
沈兆业把电话打到苏漫手机上,让她回南安处理沈如嫣的事。
苏漫对这个姐夫是尊敬有之,怨恨有之。她出生时父母已三十多岁,身体不好,家族冠心病史开始降临在父母身上,她是长姐苏彤拉扯大的。
苏彤比她大了整整十岁,为了照顾她,高中毕业就到工厂上班了,一日三餐给她准备的妥妥帖帖。
年轻时的苏彤外表靓丽,生的一副姣好面貌,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是老街出了名的美人。
那时候做媒的人快要把苏家门栏踩破。
苏彤眼光也高,不看家世,不看学历,就认眼缘。不合她眼缘的人她怎么都不肯跟对方深入接触,合她眼缘的,她倒贴工资补贴对方都成。
她因此看中了一个才华横溢的画家。只可惜对方居无定所,无心成家,两人交往了一年,画家就去香港追求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