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此刻完全自由。
身体自由,思想也是自由的。
甚至,荷菱想,甚至,她愿意失去阿碗,也不愿意失去这份自由。
从此,荷菱每天一有时间,就要坐在秋千上。
苏婉仪没来,她自己也有办法让秋千荡起来。
只有一次,幅度太大,让她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苏婉仪慌张的去扶她起来。
荷菱盯着擦破皮的手掌心看,苏婉仪立即捏着她的手腕,轻轻吹了起来。
一边吹,一边心疼的安慰她没事。
荷菱将手抽出来。
然后朝苏婉仪露出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笑容来。
苏婉仪本以为她会哭的。
“阿碗。”荷菱将模糊的掌心纹路摊在她们面前,笑着说,“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流血呢。”
当初缠足的时候,骨裂是钻心的疼,她都没有流血。
学针线活儿的时候,她极其聪明,一滴血都没流。
别人说她天生就是在闺阁里做女工的命。
荷菱看着掌心沁出的血,心想,她头一次不信命。
也许,她做的好,就是因为她天生聪明,而不是天生命不好。
所有人都在骗她。
把她骗在这里关着。
但她的命,不应该在这里。
苏婉仪嗔她:“流血又不是什么好事!”
荷菱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那些缠足疼的睡不着的夜晚。
可其实,这些话她早告诉苏婉仪了。
她不想再说一遍。
荷菱在阿碗的搀扶下,又坐上了秋千。
疼痛当然是好事。
疼痛告诉她自己,她是活的,是有情感,有生命的。
而不是任人操控摆弄的玩偶。
秋千再一次荡起,如同她逐渐觉悟的生命。
而她,这一次比上一次,更自由。
黄昏。
荷菱拿着她送来的俳句小集。
苏婉仪从后面绕过来看,她声情并茂的朗诵: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是小林一茶的俳句。
可荷菱的目光却落在另一句上。
“两座坟,状如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