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自己干!”
“有啥奖励?”
“心想的事成了!”
男人有时就得厉害的女人,如喇叭鼓噪,有一丝放松,就会如虫之懒,打个盹,舒个腰,抽支烟,蹲厕所,那磨蹭劲,比驴不差,女人尚若如锥子,都不用自己干,男人一撅腚,家庭跑得兴,男人一躺伏,女人努力一如无,所以好女人松驰有度,那些不说不讲肉不机机的女人,糟蹋了青春和男人。
时光是那样摇来晃去,在那意味深长里,人就不知不觉老去,味之深,味之浅,都过去了,曾经的遗憾,再也无法弥补和修改,错版的人生,就放在那里,警示后人。人在行走的过程,难免会踉跄、会倾覆,流年岁月乍长乍短里,我们憋屈过、愤怒过,但又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更何况我们就是凡夫俗子,没有超凡脱俗的能力,跟大流,随风飘,也是人生睿智的一种体验,沉沙折戟,多少英雄梦,都那样随沙起沙落被滚动,被掩埋被风化。
李红旗卸下凡尘俗务,远离故土,憋住了没让伤感的泪,落在嵇氏秀铃面前,他知道这个壮壮的女人,死心踏地跟着他,不抱怨、无指责,就是相信:他们终有走出烂泥潭的一天,很多时候,李红旗的决定,她一边倒支持,是谁让这个家庭面临倾覆的?答案是肯定,不是李红旗,是李宜忠的大胆,李宏图的盲从,李红军为了还债,搭上无比珍贵的生命,不值得,他想证明:他也是这个家的男子汉,但……用生命作代价,还清了欠款,这是一道魔咒,不撞不破,嵇秀铃看到了李红旗在这么多大是大非面前,冷静分析,纵横捭阖,充分利用事态矛盾,合击合从,把困难降到最低,体现了男人的本色,尽管很隐密,还是被嵇氏觉察到了,但嵇氏选择充耳不闻,甚至还和刘彩凤成了一对(麻)将友,偶尔也在一起吃喝,把日月往恬淡里过,过成一种风格,这是放眼整个贾家沟妇女界不曾有的大度,就算到现在,嵇氏都不卑不亢,这究竟是怎样超凡脱俗的女人?她时刻若隐若现在李红旗身后,即使到眼下,落魄成这样:仍旧不离不弃!李红旗是不幸的,然而又是何其幸运,换个别的女人,不鸡飞,得狗跳,这是怎样的城府?尽管嵇氏也有这样或那样缺点,但她仍不失为一个好女人的标准,顾家守成,仅这一点而言:我的秦氏,比她差远了!没有比较,你是不会知道,所以不幸的李红旗,又是天底下少有的幸运人!
那些年,他依旧用打破烂来续写人生,虽然再也没有幸运在鞋壳捡到宝,但路子走得笔直坚韧。
李宏图还那样:最后一点儿希望被他捐弃了!偶尔看见薛萍,不卑不亢,但话就得只剩下三言和两语,父亲一倒,他的无能更加彰显出来,东一榔头西一斧头,随遇而安,他甚至自己都为在奢望“爱情”,偶尔来家,也会到我那儿坐坐,生活分出了枝和桠,各走各的路,只是看到李子安,心还会抖一下:也会提及李红军,无论怎样不舍,他已经在另一个我们不熟悉的世界安落,抽两三支烟,就走,他喜欢满庄子人家去坐坐,有些人看他目光异样,有些人他来与去无所谓,扯完闲篇,他会回家吃饭,偶尔看一下李宜忠,他与李宏图称兄道弟嘞,李宏图虽心苍,也无办法,北屋九间房,李宜忠一个人呆,怕他走丢了,晚上通常是锁大门的。
闲散到边的日子,就是这样,深秋不用官宣,仅用一个冷字,足以表达,缩着但不能藏着,那样的日子孤寂且漫长,一天能顶两天似的,那种渡日如年的煎熬,实在是一步三叹,李宏图呆不上十天,赶紧溜号,说天花乱坠,终是一场空,活颓废了,祁秀娥那儿不能再明目张胆,脸被撕掉了,藏不住了,李隆冬目光中有敌意,柳淑琴那话里话外,都带拐,拐上有刺,李隆夏虽小些,他去的时候,李隆夏会摸根棍子在手,对他横眉冷对。这股力量虽小,但芽子已经露骨。
我那时虽忙,可很多时候,自带烦恼,郝慧疯了,竟然公开和祁秀玉叫板,我已经很明确和郝慧讲了:我们不可能!她还是一如既往来我家,我很多时候对她不理不睬,她却无事人一样,出入我家,祁秀玉也明白这一点,但这种晃荡,惹人心烦,不过时间不长,有好消息从东方传来:她要结婚!蹦来的好消息,实在是难能可贵,欢呼过,雀跃过,我跟祁秀玉讲过,至于过程,我并不关心,还是有人对我讲过:她给人家带新娘子,一行人到人家里坐着喝茶,就看上了人家,这叫机缘巧合,的确从那以后,她不再来我家,我正要大呼时,另一个灾星,就踩着她的影子,冒了出来,你能猜到:汪诗云!她怎么会?怎能敢?眼睛一向长在头顶上,居然屈尊降贵,到我家这种偏于城市一隅的地方。
那是一傍晚,她估摸着我到家的时间,这尊大神,可不省油,一到我那儿,一头钻进我屋,要吃要喝,左看右看,唯恐有什么疏漏,并问我妈东和西,随手翻我的书,看我写的东西,并大声朗读。
夕阳跌落,我母亲无奈且焦急在院子里等我,我通常在这种散淡时刻,拧捻着细长且像一堆垃圾中的一根细线状的时间里回家,我刚把自行车推到院子中,就听见那种显摆的声音,不用问妈,我知道是谁。
“她是谁?究竟怎么回事?秀玉知道吗?”我妈从心中,已经把祁秀玉当成儿媳妇不二人选,所以她有些提心,认为我同时脚踩几只船,来自于郝慧的惊悚,似乎如过山车一样,心惊肉跳,她认为我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是老母猪拱蒜地,一头不了一头,我的多情和到处煽情,始于黑李与白李,终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不希望多,希望我精而专,她本以为我和毛小岚会遂了她的心愿:往她脸上贴金!可我是那种在可选年代宁缺毋滥的拧种,可最终还是被摆烂,在烂里游走,像蛆如臭虫,我妈不敢问不敢说,还又想从我这儿,得到准确答案!
“你放心!她不是!”
“她不是什么?”她笑容灿烂。
“不是你想的那样:一个局外人,仅此而已!”我看了一眼她那辆有些旧、但很好骑的紫红色捷安特。
“哟!大作家回来了!我是不是得出来欢迎一下?”
“你好像弄错了!这是我家,你老人家怎么能反客为主呢?来多久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话的功夫,我已经进到堂屋,“乡下没好的,粗茶淡饭,恐怕不好招待你!”我边说边冲我妈挤挤眼,我妈心领神会,走了出去,躲呗。
“我算是看出来啦!我是自讨没趣,不受待见,我请你,我们一起到三木街上吃!”她用手点点我脑袋,“李子北,你就是一小人见识,没有我爸,你能和文联人如此熟络?”
“我要感谢,也只能感谢他,好像与你不相干!”
“你究竟是没有钱还是没有情?”
“两者皆没有,你老人家不该来!”
“我真想竖起手掌扇你脸!”
“这符合你霸道的天性!”
“我只比你大11岁,很大了吗?”
“女大五赛老母,你是一来一回,还有剩余!我怎么敢想?我们朋友的不是,那剩下什么?所以不该来自取其辱!”
“鸿沟是有些大,不可跨越吗?越世俗,不可以吗?”
“这种概率很小,几乎为0!”
“我可是正儿八经城里人,将来小孩子可以带户口,你想清楚,条件是不是还挺优渥?”她笑了。
“改革又开放,千万泥腿子已经涌进城里,城市人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你还在抱残守缺做寄生虫?城市人已经如清末的八旗子弟,寄生生活的体制就快要被瓦解了,你还拿它当金子招牌,在头顶上,阳光下晃呢!”
“你……?”她又一次竖起手,“我告诉你:你想翻身农奴把歌唱,影门都没有!气死我啦!走!”她把车头抬高些,往地上撞一下。来如风,去也如风。
“我们拭目以待!”我无比清醒,我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