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侯问出这三个字时,声音都颤了颤。
苏云姑看着他点头。
眼瞅着他后背一点点弯下。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何?”
苏侯说话时,情绪外露,声音里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怒火。
“不能就是不能,你如今年纪还小,不懂什么,况且谢兆麟只是利用你,他是这世上顶冷心的人,你不能,也不准喜欢他。”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苏侯气的一下站了起来,却忘了自己此时还在马车里坐着。
头撞到马车的顶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外边的马车都停了,侍卫关心问话,只听到苏侯呵斥。
“无事,继续赶路!”
马车里,苏侯弯着身,盯着苏云姑,瞧见她突然一声冷笑。
“再说,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我?”
他看着她眼中的情绪,许是路颠簸的缘故,颠的他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你是在恨我?”
苏云姑听的又是一笑,“原来你才知道的,我一直都以为你是知道的。”
苏侯听的无力的坐回原位,静默了许久,也亏得他一把年纪,也有如今脑子怔愣的时候。
他知道苏云姑该恨她的,她对漱儿的眷念他也是知道的,他其实都知道的。
只是如今,眼看着她对他的恨意,他还是有些缓不过气来。
马车里又恢复了静默,苏云姑重新合上了眼皮,她此时也不敢睁开眼。
苏侯这才明白过来,他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不只是谢兆麟的算计,还有一个甘愿被算计的人,这确实是他的报应。
马车停下,知儿早就在门口等着,此时已经和莺歌过来扶她下马车。
苏云姑抬手准备掀帘子时,突然回头问他,“姨娘当初生病时,我去求父亲,不知父亲是如何睡的着的,后来姨娘去世,我倒想问问父亲,你可曾有过不安与自责。”
不等苏侯回答,苏云姑又接着说道:“最好是有的,最好缠你一辈子,日日寝食难安才好,也怪不得姨娘临走时,都不愿留给你一丝一毫的念想,当时我不懂,如今我懂了,因为不值得。”
她扭头,就那样冰冷的吐出这世上极伤人的字眼,事实也果真如她所想,她看到了苏侯面如土灰,甚至有些狼狈。
她毫无眷念的挑帘,被丫鬟扶着跳下马车,走回苏侯府,步速极快,知儿小跑着都追不上。
等追上时,整个人吓了一跳,忙递上帕子,担忧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委屈,怎哭成了这样?”
苏云姑接过帕子,擦掉脸上的湿意,她说怎么觉得这样凉,原是哭了。
“无事。”
话落她没再多说一个字,只红着眼回了自己的屋子,随及关了门,只留着知儿与莺歌,在门口担忧的来回乱转。
屋里,苏云姑那双通红的眼,又蒙上了雾气,雾渐渐变成了水,顺着脸颊直淌下来。
而她丝毫不自知。
明明这一切都是在她算计中的,他虽不是直接杀害的她姨娘的凶手,却也是间接的参与者。
所以在她姨娘去世后,他凭什么可以依旧和以前活的自在,甚至妄图缓和与她与明朗的关系,她不该恨吗?
她不过就是让他失了官职,不过就是提醒他要痛苦的活着,她有错吗。
可是为什么,此时的她,会心中压抑着痛,还是长久以来,伴随她的失望,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让她无法除去,并且无法控制。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里其实都是一直都有期盼的,不止是苏侯期盼着两人的和解,她自己也期盼着的。
若不是有这些意外的发生,他们父女两人或许已经握手言和了,但是如今种种,让这件水到渠成之事,走的愈发艰难。
亲情向来是这样,冲动严苛,尖酸刻薄,哪怕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或许是因着都明白这世上,没有比这里,更能容忍自己行凶作乱之处,所以愈发有恃无恐,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