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明一愣,他是喜欢黎浅?他从没有这样想过,此时听了之后,也觉得新奇。
花沁芳看他这样,眉头微皱,又随即舒展。
“其实当初你给我瞧病时,黎浅对你而言,就是个不一样的存在了,兴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每次来时,与我说的话里,十句有一般都带着黎浅的名字,刚来时是厌倦的,后来像是朋友,在后来,你每每提她,总带着种自责,以及对她带的心疼。”
“真的??”
花沁芳点头,只可惜她太坏,醒的太晚,白白要了那个姑娘的性命。
空气里起了风,天也变得昏沉,京城的春风吹得干燥冷冽,吹在脸上,像是一个个扇过来的耳光。
“就到这里吧,思明。”
她伸开双手与左思明拥抱,左思明抱着她,听见她说:“思明,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这么好。还有,不要忘了黎浅。”
说完便上马踏尘而去,风吹得她身上的披风与披在肩上的乌发翻飞不止,花沁芳看着远处,眼前模糊一片。
其实没人知道花沁芳身体里装着两个自己,这些年一直主导她的是那个恶人,她觉得生命顶没意思,与其日日在皇宫里被那些白面尖嗓,见了就令人作呕的太监欺负,还不如放任身体里的那个坏人行凶作恶,至少没有人再敢摸她的脸,扯她的衣服。
也不会有人夺她的饭食,就算没人关心,也能比自己活得有意思。
因为自己是无能的,所以便习惯了让那个坏人保护自己。
被长公主喂毒药时,每每吃完,她就会体验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觉,比在皇宫里待着的时候还痛苦,那时是精神上的痛苦,而中毒时,是肉体的痛苦,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游荡在了地府,左思明又会一把把她拉回来。
左思明还告诉她,黎浅在等着她好过来,那时候她身体里的那个坏人觉得黎浅蠢极了,她就代替自己拼命的活着,像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只要能耗尽黎浅的性命,活着就变得有意思了。
后来吃了解药之后,她生身体里的那个坏人就消失,像是被杀死了一样,她活了,然后黎浅不见了。
可是这样的活法,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此后,她想出家,不奢求洗去这一身的罪孽,只希望消失的黎浅能活下来,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愿意用后半生的忏悔,为黎浅祈福,她的命是黎浅给的,她愿意为她救赎。
只是她心中又恐惧,她这一身罪孽太过深重,怕佛祖不收,那她这唯一能走之路也无法再走下去了。
而这些,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
除了莺歌与左思明,花沁芳不过是这世上多余的尘埃。
左思明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背影,站了许久,等露水染了一身,才孤零零的回去。
近年来,事情发生的太多,又太快,总让左思明觉得记忆变得很长,长到他几近忘记从前的种种仇恨,只记得眼前的是是非非。
他又觉得这才应是属于他的记忆,近年来的这些事属于另一个的,他又回到了从前,和谢兆麟一样,做了一场春秋大梦,醒来还是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兴许他们是受了诅的吧,所以这一世不管怎么努力,都不配得到常人能轻易得到的东西。
他与谢兆麟还不同,他是罪有应得。
夜色沉去,不管是谁遇到了什么,京城的太阳依旧会按时升起来,长安街上依旧热闹,人来人往。
黎奉贤同黎浅一边走,一边眯着眼打哈欠。
周绵绵看他这样,不由发笑。
“你说你这是何苦,来时都告诉你了,可以睡醒再过来,店里又不是非你不可,何苦跟着我受这种罪?”
黎奉贤听得嘴一撇,“那店里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又何苦过来受罪?”
周绵绵觉得这少爷大早上是在与她无理取闹,不由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腰,算是对他的惩罚。
“我是店里的掌柜,自然是得早些过去,再说我也睡不着,不过去也没事做。你这人,疼你怎就不知好?”
她嘴上说的虽是教训他的话,声音却是柔柔软软的,像只小兔子。
黎奉贤就喜欢她这样与自己说话,笑的牙全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周绵绵的胳膊。
“绵绵对我自是极好,我知道,都知道,我起这样早,不也是想报答绵绵的恩情吗,我这是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