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夫妻二人成婚前是不能频繁见面的,因此顾思言只在大年夜那日带着顾思行过来吃了一顿年夜饭,大年初一又过来拜了个年,之后就继续回顾家布置了。
哪怕成婚快三年了,但顾思言还是觉得该有的都得有,三媒六聘样样不缺,准备聘礼的钱也都是他自己得来的。他如今在府城小有名气,字画便能卖出不少钱。这两年他靠着卖字画攒了两千多两,这回都用在办喜宴和聘礼上了。
原本喜宴江雪荷是打算自己办的,毕竟这些年她操办过不少宴席,做起来也更得心应手。岂料顾思言并不让她动手,说再没有喜娘自己给自己办喜宴的道理,只跟她借了刁如月和其他几个得用的人过去帮忙。
初十那日江雪荷穿上了顾思娴与江云兰一起为她缝制的嫁衣,拜别了父母的灵位与江三叔夫妇二人,便上了轿子,一路吹吹打打地到了何家村,与三年前出嫁时简陋冷清的场景完全不同。
顾家那边也热闹异常,所有窗户上都贴满了江杏花剪出来的大红纸花,一大早就在门口挂了好几串鞭炮,一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顾家里面也摆了好几桌,顾家在村里无亲,请的客人主要是江家三房、徐家大房、柳家母子、温明乐一家还有顾思言在书院的一些朋友。今天他不少同窗都跟着秋山先生过来了,因此院里十分热闹。
江清木和江清林两对夫妇也过来了,林氏还在责怪江雪荷,并不肯过来,还拖着不让江大山来。至于江清森,就连他们夫妻两个也不知道江清森又跑哪里喝酒去了。不过他们三个不来正好,来了反而扫兴。
外面如何顾思言无心去管,拜了天地之后便直接牵着江雪荷入了洞房。哪怕他对洞房一事并不着急,可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他却只想与江雪荷多诉衷肠,并不愿出去宴客。然而要一个完整的婚礼,又哪能真不宴客,最后还是被江雪荷劝出去了。
尽管如此,顾思言回来得依然算早。他请来的客人不多,几张桌子一轮敬完之后就直接回屋了。因他从前身体不好,又是迟来的洞房花烛,大家都很体谅他,并不去打扰他。
顾思言这三年虽然未与江雪荷同床,但两人一直是同房的,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顾思言进洞房的时候竟然有些局促紧张。
屋内江雪荷正坐着等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便拿起红绸团扇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待顾思言走近时才将团扇缓缓挪开,冲他盈盈一笑。
江雪荷三年戴孝,总是一身白衣,素面朝天,端的是清丽出尘。如今换上红衣,精心装扮,映着红烛越发艳若桃李,灿如烟霞,顾思言呼吸一滞,连脚步都顿住了。
江雪荷一怔:“怎么了?”
顾思言上前握住她执扇的手笑道:“一进门便看见仙女落凡尘,不免看呆,一时忘形,还请娘子见谅。”
江雪荷好笑道:“才发现你竟是油嘴滑舌的。”
顾思言笑道:“娘子就算现在后悔也晚了,为夫已经认定你了,逃不掉的。”
“只要你此生别无二心,我自然不会跑。”
江雪荷从未不曾担心过这个问题,毕竟那个时候顾思言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确定,自然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可这两年顾思言越发出众,身边围绕过来的蜂蝶越来越多,日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她是见着自己父母一辈子相互扶持鹣鲽情深的,不太能忍受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现在还好,可日后顾思言入了官场还能如此吗?到时候她要是坚持如此,铁定会落下一个妒妇的名声,只是比起这不太好听的名声,那还是实质的东西比较重要一些。
顾思言笑道:“我早就说过,我这条命是娘子给的。若是这辈子护不好娘子,我万死不辞,哪里会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
“哪有新婚之夜说什么死不死的?”江雪荷不满。
“那我换个说法。”顾思言抓着江雪荷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对我而言,世上再无比雪娘更好的姑娘。我又不傻,怎么会放着最好的不珍惜,去招惹别人?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负你,除了你我绝对不多给其他姑娘任何眼神。”
世上有太多人说完海誓山盟后转瞬就忘,可不知为什么,江雪荷就是觉得顾思言说的是真的。他从来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也未曾对她说过大话,她此刻喜欢他,自然也选择相信他。
“你若一心一意,我自然生死相随,也不负你。”江雪荷又对着他柔柔一笑。
顾思言听了心里越发高兴,转身在桌前倒了两杯酒,与江雪荷合卺交杯。
良辰春宵,被翻红浪。高烛燃尽,云雨未歇。
因着家中已无长辈,第二日江雪荷直接睡了一天,实在是全身乏力,难以爬起,顾思言自然也由着她睡。
顾思言是正午时分醒的,醒来时精神抖擞,还跟着杨二苗在院子里打了两个时辰的拳,看得江雪荷心有戚戚,只觉得自己被采补了。
三朝回门的时候二人相携到了江家村,先去江二山夫妇的坟前祭拜,才去了江三叔家里做客。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因此佟氏与海妮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江含笑也特意回来了一趟,徐子升便跟着过来了。徐子熙见顾思娴想念顾家等人,干脆带着顾思娴一起跟过来了。
徐子升不由笑话徐子熙没出息:“你还真是被你媳妇吃得死死的,人家新娘归宁你以什么理由带着你媳妇去新娘娘家做客?”
徐子熙理直气壮道:“正月走亲访友不可以吗?只是恰巧撞上了嫂子归宁而已。”
“那去京城呢?我们徐家并不怎么在京城经营的,你为了你媳妇也要往京城跑。可我们徐家在京城并无什么根基,你到时候打算做些什么?”徐子升好笑道。
他们徐家本家虽然在京城,可他们在南方的时候可以借借本家的名头,在京城内却是不能的。毕竟是隔了好几代的旁支,没那么亲,本家怕他们会牵连到本家呢。
徐子熙笑道:“这个我已经想过了,我们徐家主要卖江南丝绸,每年都要供给本家一部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专门在京城开一家江南特色的铺子呢?再加上阿娴的手艺,肯定能打出名堂的。”
徐子升这才真心笑了:“还以为你除了哄媳妇就没其他本事了,原来也是有些头脑的。”
徐子升这人在外说话好听,对着他说话却一向不好听。他天生就不是个脾气好,在外为了做生意得忍着,回家得罪不起父母得罪不起兄长,便只能对着徐子熙发泄一二了。这么多年来徐子熙早已习惯,因此也不放在心上。
徐子升又道:“若你在京城做得不错,那我们徐家把部分产业迁到那边也是可以的。徐家主业都由大哥打理,大哥要如何做我都没意见。只我那一部分,我也想再拓展一些。”
徐子升也是个有野心的,他在松月县里就算再能干,也越不过他大哥去,可去其他地方却可以拼拼看。至于其他地方该选在哪里徐子升之前一直没想好,如今听了徐子熙的想法,忽然觉得搬去京城也挺好的,毕竟他这辈子还没怎么去过京城呢。
徐子熙没什么意见,他在生意上野心不大,只要不堕了徐家的名声,要是他二哥愿意拓展徐家产业的话,他一点意见也没有,甚至还与有荣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