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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委屈巴巴,“小的一开口就说了。”
宋异不信邪,上前道:“那定是你没讲清楚,本公子亲自来说。”
抬起手,屈指笃笃敲了两下,别说开门了,里面连声音也没了,宋异心说,不应该呀!那三娘子特意让他看过家中长辈的回信,信中言及,世子有意将这女儿朝燕京打发,但因藩王无召不得进京,便将这一女的婚事全权交由了福宁县主做主,他同三娘子生了情意后,曾委婉表示上门去拜谒县主和伯爷,可三娘子知道他与齐萱的事,怕他尴尬,这才说服了长辈,让其长兄代替他们二老受这聘礼,地点就在这私宅内。
蜀中遥遥,来去便要月余,说是待日后亲迎,他二老再禀明了官家来燕京相见。
想到那封信,宋异不由起了疑心,皱着眉头改成了双拳敲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愈发多了起来,人群中嘀嘀咕咕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宋异耐心告讫,退后一步,高声叫道:“下臣宋怀楠,奉蜀王府赵三娘子令,特来行纳征之礼,恭候贵府开门!”
“原来这里竟然是蜀王府的私宅,怪不得修得这样高大气派。”
“可这宋大郎君虽说也在为官,不过就是个七品官,他的老子秘书丞是六品,如何能同蜀王做亲?”
“你没听到,人家方才不是说了,是奉赵三娘子的令,想来是两位私下有了情意,这才。。。。”说话的人露出一个‘你都懂’的表情。
“喔,原来是这样。”
宋异风度全无,这桩婚事本就没有循着正常流程走,因这机会难得,他唯恐三娘子会反悔,因此自请将前面几步略过,直接到了纳征这一步,若今日聘礼进不了人家的院门,他在燕京城里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眉心拧成了内八,凛声朝家仆道:“给我照着刚才的话喊,人不出来就不许停。”
他就不信了,难道蜀王府竟能不顾忌家下姑娘的名声,他人带着聘礼都到了这,还能将他撅回去不成?
喊了十几句,大门轰隆一声,终于开了门。这次出来的不只是门房,还有一位年过五十的管事,管事踏出门槛,门扉突然全开,赫赫扬扬出来二十几个亲卫。
门房一脸愤慨,二指朝宋异等人一指,“管事,就是这些骗子。”
宋异脸上像下了一场大雪,忍着怒气揖手,“管事,下官。。。。”
“我听到了!”管事对插着袖子,声音比腊月的飞霜还冷,“郎君是秘书丞宋大人家的。”
宋异说是,“我是奉。。。。”
“我们府上三娘子的令?”
宋异怔了怔,“正是。”
管事脸上显出一种异样的表情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圈,如同看白痴一般,诮声道:“郎君来我们王府下聘前,就没托人打听打听,我们府上到底有几位娘子?”
宋异懵窒,“我不晓得贵府有几位娘子,我只要知道要下聘的是三娘子便罢了。”
哪知此话一出,王府的亲卫和小厮们都捧腹大笑起来。老管家早得了主子示下,朝宋异一扬袖子,高声道:“咱们这里是蜀王私宅不假,可这一辈人,蜀王府一共有十三位郎君,但小娘子却只有两位,一位早在五年前便由咱们老王爷亲自做主,嫁入了蜀中节使府上,另一位前两年由世子爷做主,嫁到了梁州,我们王府目下还没出阁娘子只有一位,乃是老王爷的曾孙女,不过才四岁,哪里来的什么三娘子!”
宋异脚下一软,身形晃了晃,“没。。。。没有?”
管家转至百姓处,一拱手,“诸位,今日尔等也看到了,宋大人这般大张旗鼓的上门羞辱,实在孰不可忍,我们堂堂王府,莫说没有什么三娘子,便算有,难道父母尚在,还有越过双亲,自己直接喊了郎君来下聘的?三书六礼,一样都没过,便这般赳赳昂昂带着聘礼到我们府上来,哪家蠢材是这样办事的?”
人群里骚动起来,有人站出来,“我说宋大人,你这事就不厚道了吧!你这般上门,是打着毁了人家姑娘名节,硬要抢亲的吗?幸好人家府上没什么三娘子,不然你这般行事,还真有可能污了人家名声,我老汉在这燕京住了二十年,可头一次见你这样无耻的。”
“对,对,也太无耻了些,还口口声声奉人家三娘子的令来,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纳采、问名、纳吉,你同人家走完了几样?真有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官媒可请了?人呢?太不要脸了!这就是打算直接赖上人家,见过抢钱抢粮的,还没见过你这样抢着同人家王爵门户里的人做亲的,我呸!”
“唉,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书里面不是讲,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想来咱们这位宋大郎君,也是有青云之志的人,只是嘛!虽然生得堂堂七尺,却是个软头蒜,就等着靠亲事扶摇直上呢!可惜了,提前没打探好消息,人家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谎话!”
“不过也确实是难为了宋大郎君,蜀中遥遥,我听闻老亲王和他的儿孙辈,已经有十几二十年没进京了,人家又生了多少个郎君和贵女,门路低的,还真不那么容易打听出来。”
在这一片嘲讽之声和宋异摇摇欲坠的身影里,老管家一跺脚,冲着对面的宋家人高声大叫:“来人啊!给我狠狠得打!打到他们再不敢在这燕京城里招摇撞骗为止。”
宁园。
程立娆正襟坐着,将一支百合斜斜插入花瓶中,青翠娟秀的乌桕枝立刻风雅高洁起来。
少甯端着熟水望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二表姐虽然性子不怎么样,但这插花的手艺确然是没得挑,能想到将百合用乌桕枝蔓这样的东西来配,并且搭配得十分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