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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鬼方半个月没见过暗云,看见一匹黑马,居然一点儿也不怀疑,笑道:“暗云,你怎么变成这样?”飞身骑上马背。
何有终轻功再快,时间长了,终究比不过万里挑一的千里马暗云。三人跑到校场旁边,视线陡然开阔。何有终心道:“要是往营房那边跑,说不定会被东风看出娘的住处。要是留在场上,迟早要被暗云追上。”干脆越过校场,跳出围墙。
东风穷追不舍,张鬼方则绕了远路,从人少的偏门策马出去。
三人一马出了常山城,你追我赶,跑了二十余里,背后忽然一亮。东风回头看去,只见天上炸开一朵烟花,营房方位灯火大盛。隔了这么远,也隐隐听得见喧闹之声。何有终脚步慢下来,突然哈哈大笑,说道:“还好老子急中生智。”
东风一惊:“什么意思?”
何有终得意道:“看见那边火光了么?我娘和郭将军说了,你们两个准备叛逃。叫郭将军布了兵力,抓你们武林盟的人。”
东风不响,何有终笑道:“我就想呢,要是杀不掉张鬼方,我就把你们两个引开。不然我跑个什么劲,难不成我害怕你俩?”
说话之间,张鬼方骑马赶上。见他们两个站着不动,不由分说,一刀劈向何有终。何有终就地滚开,叫道:“大势已去,大势已去!缠着我做什么,我娘要做盟主啦!”
张鬼方闻言奇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东风淡淡道:“不晓得。”从怀里掏出一支哨箭,想了一想,递给张鬼方。何有终说:“这是什么东西?”从地上爬起,伸手想要夺箭。
张鬼方一扯缰绳,让到旁边,把哨箭高高射到天上。何有终道:“你们武林盟的人,已经被我娘抓起来啦!”
过了一会,西南传来纷纷沓沓的脚步声。何有终警觉道:“什么声音?”
东风说:“不晓得,可能是听错了吧。”何有终又说了一遍:“你们的人,被我娘抓起来了。”
东风一哂,说:“或许你娘和郭将军,带大军抓我们来了。”
何有终爬到树顶,看见宫鸴走在最前,一马当先,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上千武林侠士。原来早在今日下午,东风便找了几个亲信传话,叫武林众侠偷偷去到宫鸴队里,和普通兵士对换衣服,又用巡逻的名头出了常山城。
陈否与郭子仪一番布置,抓到的顶多是宫鸴麾下士兵。群侠早已逃出生天了。
而以郭子仪行军打仗的本事,总能猜到八分,东风一行人并非真正叛逃。只是这些天承“陈先生”的情,也还她一个人情,助她一臂之力而已。即便发现群侠逃走,大军也不会追着不放。
何有终不禁怪叫一声,趁宫鸴还没赶到,像松鼠一样溜下大树,飞快跑走。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也记得不能引狼入室。一味往城外跑,免得东风找到陈否的藏身之所。
张鬼方问:“追么?”东风道:“不追了罢。”站在树底,等武林群侠会合。
众人到齐了,东风开口道:“长安城告破,我们留在河北,恐怕没有多大意义。大家意下如何?”
此地群侠都是派中精英子弟,放下门派不管,千里迢迢赶来相助官军。如今却落了一个“叛逃投敌”的名声,众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张鬼方说道:“要我看呢,也不必改投别军。自己各回各家,乱世中能护得住亲朋好友,就是顶顶了不起的大英雄了。”
众人点头称是。东风心想:“若不是我答应陈否结盟,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有些惭愧。这时丁白鹇笑道:“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为平叛而来。一些虚名有自然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后悔。”
文泉帮腔说:“虽然长安没能守住,但只要救得一个人,使谁少受一天的苦,我们就不算白跑。”
群侠都觉得有理,附和道:“对啦!如果没有我们,河北恐怕更早失守,长安也早就沦陷了。”
东风心下感念,又听有人说道:“我们也有千把个人,回去告诉门中亲友,就是几万个、几十万人。陈否说我们投敌,还有谁会相信?”
东风也笑道:“是这样不错。”大家于是都说:“那就没甚么好担心的了。”
群侠在军中共事半年,相互之间已然熟识。在城外扎营住了一夜,同路的结伴回家。丁白鹇拉着宫鸴,走来问道:“你们要不要回家看看?我新认得几个长安的朋友,可以一起走。”
张鬼方问道:“都是谁?”东风说:“长安城破啦!别人尚能回门派看看,但我早就不是终南剑派的人,回去作甚?”
丁白鹇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总想不起来这回事。”接着又问:“那你们要去哪里,留在常山么?”
东风思索道:“陈否杀我们不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或许就近借个地方,想想之后对策。”
宫鸴插嘴道:“要不要来泰山派?”东风笑道:“倒不是我不情愿。但你们回派以后,有得是事情要忙。我要是把陈否引来泰山,岂不是给你们添乱?”
丁白鹇道:“那去哪里好?”东风道:“我下午已经寄了一封信,打算去少林叨扰一阵。何有终害怕棍僧的棍阵,恰好柳前辈也在少林,许久没见了。”
送别群侠,东风和张鬼方连日赶路,沿途故意留下行踪,走了三天,终于到了少室山。上一回拜访少林,两人正当“新婚燕尔”,最浓情蜜意的时候。现在故地重游,心里是不一样的滋味。张鬼方说:“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吃够玩够再上山。在少林什么都干不得,人要无聊得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