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用餐时间,用餐的旅客逐渐离开,整个大厅只剩下零星几桌,慢悠悠的喝着饭店赠送的大麦茶。
我从厨房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收拾餐桌。
云珍嗑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瓜子,以一种自以为很隐秘实际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眼神,时不时的瞥向我。
虽然此刻心里很乱,但想到自己的背上还背着一口烂锅,我吐了一口气,转过头,问,“云珍姐,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云珍看见我主动搭茬,把手里的瓜子一扔,向我招招手。
“刘琴,你跟姐实话实说。刚才那位真的是你男人啊?这大中午的,你怎么不叫人进来吃个饭呢?都不知道心疼人。”
“他那里用得着我心疼,主意大着呢!”我假意不满。
一听这话,云珍瞬间来了精神,把我拉到前台的长椅上坐着,八卦的问:“怎么回事?你说说。说不定姐能帮你想想法子呢。”
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实际上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我也不揭穿云珍的小心思,顺着她的力道坐下,说,“姐,你说我一个好好的城里姑娘考上公务员,不就是求个生活安稳离家近,家里人也想着就近给我找个婆家,以后回家也方便。后面经人介绍了他,两家人一合计,觉得不错,我就嫁过来了。结果刚结婚不到一年,就碰上他们单位找人下乡。别人都躲着,他倒好,呆头鹅一个,也不知道找上面的人聊聊天,问问情况。得,现在好了,被调下来了吧。”
“诶你什么意思?这意思是嫌我们村里破啊!嫌破你倒是别来啊。”
“姐,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气他木讷!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要不是我看见了局里的调任名单,我怕是要等他坐上火车了我才知道!”
我顿了顿,喝口水,接着说,“这一下来就是五年,你看他长的那样子,我不也是心慌,辞了工作就跟过来。做这种工作的工资也不高,家里总不能吃老本,所以我今天就想着出来找找工作,给他减轻点负担。结果呢,你瞧,刚刚就找我兴师问罪,嫌我不听话,乱跑。”
云珍姐听见我的话,倒是有些心疼,“没想到这人长得体体面面的,思想居然这么封建。女人怎么不能出来工作了?你看,就我这家店,里里外外被我打理的多好!外地人来了都点名来我家!”
“是!我虽然是刚来,但云珍姐家饭馆可是早就听说了的。也是我运气好,刚准备找工作,就碰上了大婶和云珍姐这样好性子的人,肯让我留下来工作。”
一番彩虹屁吹出,云珍也有些飘飘然。我趁热打铁,补上一句,“看着我们家这口子,更羡慕云珍姐和农大哥的伉俪情深。开店都是夫妻档,相互扶持,日子那还不是过得红红火火。”
“你农大哥?”云珍嗤笑一声,“他就是个烂好人,说什么义气兄弟,免费帮人出主意解决问题,什么时候惹上祸都不知道!”
心里一动,正想详细咨询一下出的是什么问题,店门口恰好走进来三个带着草帽的乡里人,他们到处张望了一下,看见了躲在柜台旁闲聊的我们俩,顿时扯着笑容问好。
“嫂子好,忙着呢!坤哥在哪呢,有点事想找一下哥。”
云珍转过身,背着他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到厨房门口大声吼道:“农树坤,出来招待一下你兄弟。”随后,绕到旁边的楼梯上,妖妖袅袅的上了楼。
我识相的从椅子上起身,站在收银台里面,开始清点起今天的账目,一边却暗暗留意他们的交谈。
刚好,他们几个人也没有想着要避开人,就近临着收银台的桌子坐了下来。
“坤哥,我们几个今天去医院了。小妹家那口子……现在三家大人都在医院守着呢。”三个乡里人中的看上去比较年轻的那位先开个口,剩下两个人,一个带着眼镜,一个下巴青黑,三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惫。
听见这句话,农树坤表情愁苦了不少,“唉,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事情弄到这一地步,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哪里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我农树坤能帮就绝对不推辞!”
“坤哥!这不怪你!谁知道F公司的人心这么狠,居然找人……”
“明仔,不要说了!”
下巴青黑的那位愤愤不平,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戴眼镜的赶紧打断。他抬起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我赶紧低下头,嘴巴年年有词,假装专心算账中。
“阿祥,你别这么紧张。现在是在我们村,这点事还有谁不清楚。”明仔拍了拍阿祥,确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说话说一半,剩下半句让人抓心挠肺,这可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默默吐槽一句,想到之前在公司里看的资料和宋经年透露的消息,心里也大概的猜出了一些。这三个人很明显跟拆迁事故有着不浅的联系,甚至于他们就有可能是受害者的亲戚家属,而现在找到农树坤,就是想让这个当初出主意的大哥再给他们想想办法。云珍之前说的麻烦,估计也就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