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走了这么久,四周景物早已发生天大的变化。
管道两侧是又高又大的树木,可没了绿叶,树木光秃秃一片,徒生凄凉萧瑟之感。
天光大亮,王英阴冷愤怒的神情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无处可藏。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自己这幅模样在两个小辈面前太可笑,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板着一张脸,努力克制神情。
沈娇娇像完全察觉不到他起伏不平的心绪似的,依旧在笑:“王叔,你看,你想知道我们调查到的内容,我们也想知道一些关于王嫂的信息,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嘴上乖乖巧巧叫着“王叔”,威胁的话却半点没少说。
王英冷嘲热讽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沈季两口子那么老实,竟然会生出你这个像狐狸一样的丫头。”语落,他又话锋一转,回答沈娇娇的问题,“成交。”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妻子有可能出轨这个问题上还能做到淡定,尤其是古代的男人。
沈娇娇:“为了公平,你问一个问题我问一个问题,怎么样?”
王英没有迟疑:“好。”
沈娇娇:“我先问。”
王英脸色不爽了一下,显然又要说什么,但他还没开口,沈娇娇已经抢先一步说话:“荷包是谁的?”
王英:“迟春明。”
大约是发现自己的妻子可能与自己的徒弟有一腿,说起迟春明的名字时,王英阴测测地笑了一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娇娇一愣,怎么……还把迟春明牵扯进去了?
王英:“迟春明那臭小子和我娘子什么关系?”
“不知道。”沈娇娇诚恳地说,“王叔你忘了吗,刚开始我拿出荷包的时候,我还问你荷包的线索,我当然不知道。”
即便知道是自己不信任他们才问出这个问题,王英仍觉得自己亏了,甚至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沈娇娇:“王嫂平时和莲姨的关系怎么样?”
王英:“一般。”
王英:“你们那天晚上除了拿到荷包以外,还查到了什么?”
沈娇娇:“我们站在王嫂和那个人约好的地方,发现那个地方有一个渔屋。”
至于渔夫和阿莲的关系,她就没解释了。
王英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条信息非常没用,嘲讽地掀了掀嘴皮子:“你们给我的信息,没一个是有用的啊。”
沈娇娇很诚恳:“你问问题,我说答案罢了。”
言下之意即是,问出废话问题的人是你啊。
王英恼羞成怒,作势就要动手,祁烬一条手臂横在沈娇娇面前,凉凉地扫了那人一眼。
王英呼吸一滞,面色发白,虽心有不甘,却只能含恨作罢。
牛车上发生了这么点小插曲,气氛很是不愉快,王达或许察觉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专心致志赶车。
他这样头脑简单的人,对什么桂花糕方子什王家娘子都不感兴趣,他心里只想着到了镇上给荷花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好。
牛车抵达桃花镇,伴随着小贩热情的叫卖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所有阴郁气氛一扫而空。
王英早就下车离开了,牛车在一条小巷子前停下,把他们送到之后,王达才慢悠悠地离开,等他再过来的时候,得等到晚上八九点,沈娇娇他们逛完黑市的时候。
等到这么晚才回去,王英愿意吗?他不愿意,但不愿意也得愿意,谁叫沈娇娇他们付了最多的钱呢。
日暮西山时黑市才会开张,沈娇娇和祁烬找了一处茶楼坐下,一个白胡子老头在客厅中间搭了一张桌子讲书,书上跌宕起伏的剧情听得观众们一愣一愣,到精彩处,茶楼里便响起一阵掌声,众人齐齐叫好。
茶楼老板是个心善的人,他容许乞丐坐在门口听书,即便他们没有付一分钱,甚至会影响茶楼的生意。
沈娇娇叫了一壶茶和一碟瓜子点心,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子旁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瞧见他们,拘谨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儿怯怯的,生怕这一桌的客人出声赶他走。
沈娇娇温和地笑道:“没事,你继续听,我来的晚,好些没听到,听到不懂的地方,还要劳烦你讲解一二。”
男人大抵没见过她这么温柔的姑娘,脸蛋通红,差点咬到舌头,磕磕绊绊地说:“我听不太懂的……”
头都快埋到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