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颍川到省城的路途十分的遥远,不能走高速,以免被交警看到砸烂的车窗而生起事端,所以此时化名为王四海的粽子以及他的忠仆张强轮流着开车,在国道上时走时停。一路上二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张强时不时的望望王四海,那脸上干涸的血渍十分的恶心,就好像看到了外国的丧尸大片似的。“那个。。。。。。主子,前面再开一段时间有条大河叫骆河,您看咱们是不是休息一下,您也洗洗脸上的脏东西?”血痂下粽子的脸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只微微的点点头道:“骆河,久违了的骆河”。他似乎在大脑里回忆着什么。车子翻过几座小山岗之后,那碧波荡漾的骆河果然出现在了眼前。张强将车开到一个比较阴凉的地方停下,二人下车来到河边。一望到波光粼粼的水面,王四海似乎异常的兴奋,水,好多水。他虚弱的脱下罩在身体上已经发硬的贴身小衣,长裤,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河水冲刷着身体上近千年来的污垢与血渍,很快白皙的皮肤便露了出来,河面则泛起一层绛红色,张强远远的脱了衣服也跟下了河,定眼看时,那王四海后背竟然纹了一只表情狰狞的雄鹰,两只翅膀越过肩胛骨伸至前胸脖颈下,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护甲一般壮观。此时张强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纹着的两条小龙,大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心道:这玩意要是纹在自己身上能痛死。古代纹身那可是用竹针一针一针刺进皮肤里的,没有相当大的耐力是完成不了如此壮观的图案的,而现代的纹身也正是因为太疼,大多数是用磨皮机完成。夕阳撒在河面上,如同黄金一般让人陶醉。王四海疲惫的走上岸来,坐在一个石堆上道:“张强,有剪子吗,我想把这长发剪了。”张强立马答应着,跑到车里上下翻找,最后失望的回来说道:“主子,只有一把匕首,没有剪子。要不咱们到城里去剪?”王四海没有言语,只轻轻举起手来拽住那浓密的头发,下一秒吓的张强的三魂七魄差点散了。只见王四海手上猛的发力,“兹啦”一声,竟然生生的把整块头皮撕扯了下来。在这旷野河边,无论是谁听到这种让人发毛的声音都会后脊一凉,张强更不例外。那王四海受损的头部上并没有流出血来,只有一层看似透明的皮肤在迅速的凝结,很快便长出新的头皮和发囊。王四海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手里沾着整块头皮的头发,站起身来使劲的甩向骆河道:“千丝万缕愁荡尽,滚滚红尘还复来。”转头又对正在颤抖的张强道:“你拿那匕首给我刮刮面吧。”张强醒过神来,拿着那把很锋利的匕首走了过来,先是扶着王四海重新坐下,然后用毛巾沾湿了河水轻轻的给王四海敷了敷面。此时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趁现在这个好机会,割下王四海的首级或用匕首直接插入王四海的头顶,会不会给自己留下时间来烧死他?听老人们说过,旱魃这东西怕火,烧成灰就无法复原了。就在这一念之间,王四海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说道:“张强啊,看看你的右手,那些血虫是不是正往上爬?”张强惊觉间,马上望向手掌,果然如同王四海所说,那本来只有三两个米粒大小的血点,顷刻间变成了几百上千个,密密麻麻的向上飞长着,而那些血点所在的部位就好像被钢针插入般疼痛。几千个痛点同时发作,手臂在一瞬间如同触电一般,整个身体竟直直的向后坠去,久久不能爬起。张强口眼歪斜,唾液在嘴角不停的向外流淌着,他害怕极了,马上央求着:“主子,主子,我错了,我不该有害您的想法,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王四海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明白活着的妙处。你和我有了血契,如果自己想死,我拦不住你,依我看,你还是再享受会这种痛楚吧。”张强此刻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就如同被毒虫撕咬一般,很快便不能言语,眼睛泛白,嘴角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微弱声来。王四海在河边捡起一只小树杈,自顾自的哼着当年的小曲,全然不去理会痛苦的张强,在他看来血契是最严格的契约,是死契,也是人信守承诺的根,犯了错就应该承担相应的惩罚。几分钟后王四海走到已经身体僵硬的张强旁,问道:“怎么样,知道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吗?”张强眨了眨眼,流露出祈求的目光。王四海用小树杈在他的头顶百会穴猛的一戳,一股污血瞬间迸发出来,而张强的脸色也从乌黑逐渐转为红润,一会工夫便可以颤抖着坐了起来。他马上跪倒在地上,给王四海不住的叩头道:“主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王四海见他有所悔过,隧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当你想死的时候就想想你那些伙伴们惨死的样子,你比他们要惨的更多,我可以保你富贵,也可以保你健康,但我保不了你有二臣之心。张强,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又给你整车的宝贝吗?”张强继续磕着头,回道:“小的不知。”其实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张强的心头,但不敢问向王四海。王四海望着刚刚升起的下玄月道:“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我不知道这世界是否真有轮回之说,上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我杀了自己唯一的朋友。你若是感谢,就感谢你父母送你这副肉皮囊吧。至于那些财物,我本就不是看重金钱之人,就当赔偿上一世的那个人吧。”“是是,谢谢主子不杀之恩。谢谢主子赏赐”此时的张强已经毫无反抗之心,大脑里只在想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以后再也不去惦念那些作死的想法了,因为这个主子能听到自己的大脑声音,现在只求做梦的时候别乱讲话就好。王四海痴痴的望着月亮,前世的种种全都回味在了心头。两刻钟过后他淡淡的说道:“这里离商都还有多远?”张强马上拿出手机导航道:“不足二百公里,也就是四百里地,开车的话有两个小时左右。”王四海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你也不必再跟着我,我去故乡找寻些东西。至于那些财物,就按照我之前所说的,你到了商都城外,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躲,过些时日再把那些东西变现。不要穷人乍富般都花光了,钱是双刃剑,露的越多,死的越快。”张强很担心自己的血契再次发作,马上跪下道:“主子,让我跟着您吧,端茶倒水什么的,总得有人照顾您不是。”王四海见他已被驯服,隧道:“不必了,我想一个人看看这个新鲜世界。你现在就开车走吧,有事打电话给我。”张强不敢违拗,三叩首后站起身来,向后恭谨的退去,开车自行离开。王四海依然做在河边,享受着夏日自由的风和那柔美的月光,这两样东西对于别人来说,似乎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来说却祈盼了一千年。不由得想起了前世作的那首《鹊桥仙》来: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障碍。虬髯捻断,星眸睁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作这篇词的时候,王四海还只是京城闲散的王爷,府宅不过三间,耕地不过数亩,就连刚刚纳娶的王妃阿城都在充当厨娘的角色,一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那一年他有了子嗣,起名叫光英,一家五口在夏夜的院子里的场景就和此时一样,享受着月光的美和阿城弹拨的单弦。青衿素裹,宛如嫦娥的阿城,此时却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