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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忆宫娥兮（第1页）

江南庭院，小桥流水，炊烟渺渺，颢气环生。战乱时分能找到一处静谧之处，莫过于偏安一隅的江南。竹楼一角，一个凄美少妇悠悠醒转过来，美目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一婢女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少妇见状赶忙闭眼装睡。那婢女来到身边，将一袭纱被轻轻盖在少妇的身上，叹息道：“第十六日了，该醒了。”闻得此声音，少妇突的睁开双眼急道：“婉儿！”“啊”婢女一惊：“太真，您终于醒了，看来仙人所言非虚。”少妇在婢女的搀扶之下慢慢做起道：“这是哪？我还活着吗？”婢女将纱被裹绕在少妇的身下道：“是啊太真，您还活着。这里是江南，江宁城。”少妇娥眉微蹙道：“我怎么记得我被那高力士绞死了。”婢女跪坐到身旁道：“说来话长，主子确实赐死与您，但就在绞杀之前一个神仙交予奴婢一颗仙果，让奴婢给您服下，说可保您一命。”“神仙？这世间哪来的神仙？”少妇有些不信。婢女见她不信，赶忙道：“当然有啊，您现在就在神仙的居所，他出去采药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话音未落，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婢女赶忙将少妇安顿好去开门。片晌工夫，她引着一青年走了进来，那少年面如冠玉，体态轻盈，一身书生的打扮煞是好看。二人来到少妇面前，书生一躬身道：“太真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见少妇迟疑，婢女赶忙介绍道：“太真，这位就是奴婢所说的仙人。”那书生摇摇头道：“庄姐姐言重了，小生不过是个医者罢了，谈不上什么仙人。”少妇颔首行礼道：“有劳小哥救命之恩。”书生微微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机缘巧合而已。”书生说完默默的看着少妇，在他的印象里，如此接近自己的女神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觉得痴了一般。少妇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脸上一红道：“大夫，您贵姓？”书上赶忙收起一脸的痴相道：“小可姓青木，乃是亚马台国的遣唐使，因不舍大唐繁华，便在唐境安家，专修汉医。”少妇不再理他，转头对婢女道：“婉儿，三郎可好？”婢女有些不悦道：“您还提他？若不是他赐死予您，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遇。”少妇眼前一酸，一行热泪流淌下来道：“也许他有不得以的苦衷呢。”“不得以？”女婢有些发怒：“不得以就让自己的女人去背负亡国之责？哪里说的过去，明明是他自己昏庸。”少妇抬手阻止了她的话语，思考再三道：“我只问他可有消息。”书生此时接话道：“君王已无大碍，现在四川，太子李亨带兵北上，收拾残兵迎战安史。”少妇点点头道：“到底，他还是去了四川。这位先生，能否安排奴家去往四川呢？”书生面露难色道：“太真，您已经是死人了，三军都在马嵬驿看到你的尸容，此刻再现，让君上做何感想，那兵变的士卒将领岂不是要再次兵变？”“死人？”少妇一脸惊慌。书生搓着手道：“是的，虽然小可给您服下的是假死药，但在别人眼里，您早已是个死人。马嵬驿的棺木里虽然没有您的尸体，但硕大的墓碑不会说假话。”少妇讷讷的看着书生道：“那，我这下辈子该怎么活啊。”书生笑笑道：“好好活着吧，也许下辈子很漫长。”七年之后，已经是唐肃宗李亨的时代。少妇杨玉环在无尽的思念与衰老中度过了两千五百个日夜，眼角和嘴角的细纹是每一个日夜留下的遗迹，每日除了看那花开花谢无所事事。“门罗，我老了吗？”杨玉环看着身边一直享受陪伴的门罗道。门罗放下手中的书道：“人都会变老。”“我想去见他，7年了，所有人该把我都忘了吧。”杨玉环用请求的眼神看着门罗。“多情自古空余恨，你又何必难为自己呢？”门罗叹气道。杨玉环用圆扇遮住刺眼的阳光道：“你们仙人又怎么会了解凡人的爱恨情仇，如果这一次你还要阻止我，我宁愿死去。”门罗摇摇头道：“多少帝王期待长生，你以为自己能死的了吗？”窗外一只喜鹊喳喳的叫着，这并没有影响杨玉环的心绪，她凝望着门罗道：“我知你一心为我好，只是我心有所属，碗里面装满了美酒，就没有再盛其它酒的地方。我原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到头来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的音容笑貌。”门罗此刻心里无比的烦躁，这痴女人央求了七年，每一年的生辰都要去见明皇，今年也毫不意外。他只淡淡的道：“你去吧，这一次我不阻止你，至于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就是了。”杨玉环被门罗突然的转变感到意外，七年时光都没有踏足于这个宅子的大门，如今竟然允许她去看自己梦中的三郎，她有些紧张，忙唤来婢女庄婉道：“婉儿，快，给我装扮，我要去长安，我要回兴庆宫见三郎。”庄婉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门罗。门罗无奈的道：“太真想做什么，你陪着就是了。”庄婉赶忙取出多年未用的梳妆盒，为杨玉环打扮起来。但是，只片刻过后，杨玉环竟然突然暴怒，举起面前的铜镜狠狠的砸到地上，如同疯了一般嘶吼。“我不要，我不要变老，我不要这样去见三郎，门罗，我要变年轻，你一定要帮我。”她没命的抓着门罗的袖子，使劲的撕扯。“你想恢复到年轻的样子？”门罗拉回自己的袖子道。“是，我要恢复到初见三郎时期的样子。”杨玉环依然疯癫。“不可。”“为何？”“不为何，就是不可！”每个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希望保持自己最年轻的那个时刻，但是自然界的规律不可逆，违背天意所付出的代价将会是老天的惩罚。变年轻、变漂亮就像吸D一样，让人永远上瘾，一旦停止变化。杨玉环见门罗说不可，这意味着有办法可以做到，脸色苍白的再次抓着门罗道：“你让我变年轻，你让我变，只要你把我变年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门罗的表情异常的冷酷，他甩开杨玉环道：“我发誓，如果你变年轻了，你一定会恨我，永远永远的恨下去，直到我死的那天。”“不会的，你帮了我，我只有感激，绝对不会恨你。”杨玉环几近疯狂。门罗依然在摇头，眼睛闭的死死的，不去看她。杨玉环的声音由高亢渐渐变为低沉，单薄的骨架已经无法支撑疲累的身躯，她只狠狠的盯着门罗，片晌低声说道：“我杨玉环44年来从未求过别人，为贵妃时心系国家，兴六疾馆和“孤独园，收留孤寡和幼童，一辈子没做错过任何事，却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这些我都默默的承受，如今开口求人，已然是低三下四，难道都不能达成我的心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