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冉之能够听到她全部的心声,有些意外的心动,他小声对李凝儿道:“想你的时候,如果你不知道,我会感到孤单。想你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你,我内心已经有了慰藉。想你的时候,如果你也在想我,我就会感觉甜蜜。”李凝儿哪里听过这般情意绵绵的话,登时人就像化了一般,没有声音,只用那目若秋水般的大眼睛含情凝睇的看着王冉之。说也奇怪,两个人只不过第三次见面,就如同认识了几千年一般,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却展露出无限的真情。过了一会,王冉之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凝儿,我暂时不能来提亲了。”李凝儿一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挣扎的坐起道:“为什么?”“蒙人大兵犯境,皇上命我军前效力,去协助孟珙将军抗蒙。”王冉之低沉的说道。“危险吗?何时回来?”李凝儿很是紧张。王冉之强作欢颜的道:“没事的,我是骠骑将军,自然是不会冲锋陷阵的,没什么危险。至于归期,得要看何时能够打跑蒙人。”两行泪水迅速的从李凝儿白皙的脸颊落下,看到此情此景,王冉之心里如同被针扎一般难受。他记得自己曾经说过,永远不要让阿城落泪,现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出征让她急的哭泣,实在是于心不忍。他从袖口抽出汗巾来,伸手将那泪水擦去道:“别担心,皇上已经答应给你我赐婚,待我凯旋之日便是你我成亲之时。”李凝儿不住的呜咽,那泪是越擦越多,本来白皙的小脸,此刻却因为着急变得火红。王冉之知道,如果此刻二人洞房,绝非难事,但他不敢,并非他惧怕灵神,而是想起皇帝身上那块灵器玉佩,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相同的灵器来克制自己的能力,万一出征有什么意外,将会毁了李凝儿的这一生。耳边传来大街上更夫的报鸣:“五更天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邦邦邦邦邦!”“寅时了,我该走了。”王冉之望着还在伤心的李凝儿,低头道:“卯时部队集结,皇帝亲自送行。”李凝儿小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角道:“不要去!”王冉之想起了前一世自己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去行刺皇帝时出门的那一刻,阿城也是如此说。他一把将李凝儿抱起,两个人在月光下紧紧的拥抱,闻着李凝儿那兰香隐现的秀发,这一刻他真的想就此带着她离开。但是,他知道不能,如果不完成灵神嘱咐的任务,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打的形神俱灭。于是,他一狠心推开李凝儿,终身一跃,又从窗子离开。李凝儿扑向窗前,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独自神伤:“夫君,我等着你。”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相隔千里,与子相戚。军营里的王冉之,用其与生俱来的压迫力以及控制大脑等法术,很快便成了军中的佼佼者,甚至没有人记得他的年龄,也成为了孟珙的得力副手,在江陵之战、保卫黄州、收复襄樊、夔州之战、邓穰之战当中都勇立战功,可是时间却未曾为其逗留,转瞬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来,他几乎每个月都要给李凝儿书写无数封信:凝儿吾妻,见字如面,战事吃紧,余奔走于襄樊四川各地,身体健硕,吾妻勿念。提笔思伊,月下思伊,酒影映伊,梦里是伊。夫君升隆。但让人有些失望的是,自己收到回书却总是不及时,因为蒙人军士的狡猾,总在宋国防守最严密时转移战场,所以作为副将的他也随着主帅到处救火,每当一封来自李凝儿的回信到达前一个军营时,他早已换防到了另一个地区。但即便如此,当偶尔收到回书时,他都会欣喜若狂的独自坐在大帐之中静静的反复观看,沙场千万日,不抵寸纸言。三年来,最为痛苦的是忍受孤独,几次请求回京探亲,都被皇帝所拒绝,宋国的朝规,若无圣旨,领兵将军私自回京便是谋反之罪。以前受牵累的或许只有王家,但后来的王冉之发现,皇帝竟然又多了一个筹码,每每发来犒赏的圣旨都会命传旨太监给王冉之单独的口谕,这口谕里又或多或少的提及他日思夜想的人。原来做人难,做神也并非易事。就在宋军连战连捷,已经将蒙人大部驱除出境的时候,王冉之终于感觉到这相思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但是他也发现自己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李凝儿的消息,一连写了几封家书给父亲,央求他打听李家小姐的事,得到的回复也都是家里如何如何,对于李凝儿却只字不提,他隐约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日他在营里坐卧不安,心绪不宁,将萧裕从玉佩中唤出。“主子,有什么吩咐。”萧裕出现在眼前。“你回临安一趟,去李府看看阿城如何了,我甚是着急。”王冉之命令道。“遵命”萧裕得到指令后,迅速化作烟云,奔往临安。王冉之的心依然悬着,这种预感越来越不好,也越来越让他心痛。第三天,子夜时分,萧裕终于回来了,一直跪在他的床前,不敢言语,王冉之翻身的工夫醒来,发现萧裕面带悲伤的望着自己,心道不妙,赶紧问道:“怎么了,她发生什么事了?”“主子,您别激动。”萧裕欲言又止。“说!”王冉之此时已经长成更加高大的身躯,猛的从床上站起怒喝道。“阿城主子,她,她嫁人了!”萧裕无奈的道。“什么?”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不可能,不可能,她说要等我的。”萧裕被他的愤怒所惊吓,赶忙道:“主子息怒,此事并不是阿城主子自愿的。您听我细致道来。”王冉之险些栽倒,眼前一阵眩晕的坐到了床上道:“你讲!”萧裕恭敬的道:“我回去的时候,阿城主子已经嫁给淳安郡王赵德一月有余。我直接去淳安郡王府一探究竟,但是发现阿城主子肉眼凡胎是见不到我真身的。而我看到的却是她瘦弱的身躯及萎靡不振、泪水满面的样子。”“是谁逼她嫁人的?”王冉之心痛的无法呼吸,在那直喘。“是李氏父子以及皇帝,据说是皇帝以他父子性命威胁,成主子才就范的。”萧裕赶忙道。“皇帝?为什么?他答应过我的啊!”王冉之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您别着急,我后来进到李府内,附着在一个家仆体内,用刀威逼李氏父子说出实情。原来这三年里,每一封您给成主子的信都未到她的手上,而给您回的书信也都是假手于人。直到两个月前皇帝得知境内安稳,并且已经私下派人去与蒙人媾和。李氏父子说,皇帝怕你们领兵将领位高权重,特意想激怒你们,然后以谋反的名义将你们全部缉拿,免除后患。此前,蒙人河南行省长官的范用吉想要投降孟大帅,皇帝害怕范用吉的归顺增长孟大帅的势力,起了猜忌之心,竟以范用吉“叛服不常”为由,拒绝了孟大帅的请求。孟大帅对此颇有微词,此刻朝廷已经派出人马解除了孟大帅的职务,将他调往临安,李蔚然说孟大帅命不久矣。另外您此前得罪过李家父子,他们与皇帝狼狈为奸,想除掉您而后快,他们说您将是朝廷下一个要解决掉的人。”王冉之愣住了,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是狡兔死走狗烹,连他自己做皇帝的时候也不例外,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刚刚十六岁,竟然也会这么快面临如此的境遇。然而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无法再与阿城续上前缘,正应了青木的预言。他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道:“那她嫁的人对她好吗?”萧裕点点头道:“那赵德世袭郡王,阿城主子是他的正房,他比成主子大了五岁,虽然没有什么功绩,但我看对成主子还是挺上心的。”见王冉之不语,萧裕续道:“我夜间进入成主子的梦境,化作您的样貌与其灵根沟通,她有话对您说。”王冉之已经没有力气,挥了挥手道:“说吧。”萧裕道:“成主子在梦里拉着您的手说:‘我多么希望你能把我带到你的马上去,带我跑到天的尽头。但是,直到我下了别人的花轿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之前过的所有日子都是为了在等与你见面的那一刻。而之后再过的所有日子,都是为了一遍一遍的想着这一刻,有了这一刻,这一世都不枉。’”“阿城!”王冉之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他对着苍天,发下毒誓,要让所有给他们不幸的人以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