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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当立哪子（第1页）

朱棣赶忙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几步跑了过去，一伸手将孩子抱起道：“哎呦，咱的好侄女，煖儿，来，皇伯伯抱抱哈。”说着用大胡子去蹭孩子稚嫩的脸蛋。小女孩在朱棣的怀中被他的胡子蹭的痒痒，咯咯直笑。过不多时瞥见了一旁的姚广孝，两只如明玉般的眼睛立刻死死的盯住了他，突然挣扎着伸出小手对着姚广孝道：“呀呀，抱抱！”姚广孝再也隐藏不住心里的悲伤，马上别过脸去，假意喝酒，顺带用袖子将眼泪擦掉。朱棣见到，知他是老友重逢，赶忙介绍道：“少师，这就是您的老友啊，如今是朕的玉山郡主。”说着轻轻将孩子放下，任凭她直直的跑过去，抱住姚广孝的胳膊。姚广孝有些激动，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仿佛依稀能看到当年初见时的模样。“哈哈，朕看她与少师还有缘分，不如少师连她一起收做徒弟吧。”朱棣高兴的道。姚广孝笑笑道：“这是自然，既然陛下已然兑现了当初的承诺，那孩子成长的事，老僧也该义不容辞。”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朱棣所赠的赑屃玉佩来，轻轻的放到朱煖的小手之中道：“拿着，送给你的。”凡人眼里根本感受不到这个物件的威力，但有灵根的人一旦接触就会被它吸引，当初朱棣心底也是喜欢的，但与姚广孝相比，这个身外之物不值一提。那赑屃灵器所蕴含的丰富灵气没过多久，就缠绕到朱煖的周身，使她舒服的死死的抓住，忽闪着大眼睛，紧张的回头向朱棣望去。朱棣见她喜欢，赶忙道：“快收着吧，谢谢你的老师。这可是好东西，是你皇爷爷留下来的。就连伯伯都没捞到，与你有缘就收着吧。”小朱煖根本听不懂二人再说什么，只天真的盯着姚广孝微笑，在她眼中，这个脸庞仿佛是老熟人一般。见姚广孝和小煖儿玩的开心，朱棣也不去打扰，自顾自的喝着酒。过不多时，姚广孝见孩子有些困倦，便示意郑和带下去，小煖儿恋恋不舍的离开，眼睛里依然是姚广孝那高大的身躯。“少师，朕想和您商量个事。”朱棣突然张嘴道。姚广孝将目光从离去的朱煖身上转了回来道：“陛下尽管说，但是想让老僧还俗的事就免开尊口了。”朱棣见他猜出自己的用意，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朕几次三番劝说大师入凡，您都不为所动，可不可以折中一下。朕赐还您的俗家姓名，还叫姚广孝，白天换上朝服入朝为大学士，为朕排忧解难。退朝后您仍换回僧衣依然是道衍大师，掌管佛家一切，这样可好？”姚广孝见朱棣情深意切，也不好当面拒绝，只好答应下来道：“陛下如今是用人之际，前朝那些文人以死忠建文帝的态度首节，未必能为您所用，老僧就遂了陛下的心愿，但太祖时期的大学士其实就是宰相，老僧仅愿意做辅国的少师，不受大学士之职，并且居住在寺庙之中，这样最妥。”朱棣见他答应，心里极其高兴，忙举杯敬酒，二人再次喝了起来。几番推杯换盏之后，真真的酒酣耳热，朱棣已经忘乎所以，坐到了姚广孝的身旁，拉着他的僧衣道：“你这老和尚，都说出家人喝酒是戒，你却一杯不少，而且还千杯不醉。”姚广孝笑了笑，端起酒杯又喝上一碗道：“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出家人不让杀生我也杀了，出家人不让喝酒吃肉我也喝得吃得，佛祖最大的慈悲就是普度众生，如今我辅佐明君登位，难道不是最大的慈悲吗？”“嗯嗯，有理，有理！”朱棣听的舒服，也同样喝了一大杯进去。随后醉道：“咱还有一事，想请教大师。”此刻他又忘了用朕这个字，恢复到率真的本性。姚广孝早就听到他的心声，但不便讲出，只笑了笑道：“陛下请讲。”朱棣似清醒又似醉着，含糊的道：“刚才大师言道高炽的事，大学士解缙、黄淮这几日每每上朝都要烦上一烦，让咱立高炽为太子，咱想自己正是鼎盛之年，太早立太子没有这个必要，不知大师意下如何？”姚广孝对朱棣太了解了，知他此话的份量，于是淡定的道：“太子乃是国祚，国祚不定，国岂能稳？大学士们说的没错，老僧也建议陛下尽早立下太子，以安稳人心，更让其他有非分之想的人尽早罢了念头。”朱棣皱起眉头，其实在他心里对长子朱高炽还是认可的，当年建文帝在自己起兵之时，以封王为条件让留守北平的朱高炽归顺朝廷，但朱高炽对册封的圣旨看都没看一眼，就派人送到了军前，使建文帝的反间计失败。此后，当建文帝手下第一名将李景隆带着五十万大军围攻自己的大后方北平时，朱高炽以一己之力用一万人抵挡了整整三十六天，最终挫败了李景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无奈撤兵。与那两个从小就在战场上厮杀长大的弟弟相比，那一次他表现的责任感和正确的判断力，彻底改变了朱棣对他以往一派儒生的印象。朱棣此时犹豫是否要封朱高炽为太子，最大的顾虑还是来自于几个方面，一是朱高煦、朱高燧二兄弟生龙活虎，尤其是老二朱高煦和自己最像，能征善战，在军中也最得势力；老三朱高燧为人精明，心智成熟。二是长子朱高炽太过老实仁厚，有点懦弱。还有就是身体不好，患了严重的胖病，三百多斤的体格，不仅不能骑马，就连走路也都很不方便，平时必须要两个人搀扶才行，如此的样子和自己伟岸的形象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未来治理国家能否长寿都两说。朱棣叹了口气道：“那大师的意思，该立谁好呢？”姚广孝明白，这种事是皇家的禁忌，现在张嘴说立谁都会影响一个朝代的走向，于是自作镇定的道：“陛下自己圣心能断，问老僧可就难为我了。”朱棣摇摇头道：“既然问您，自然是信得着您，您曾经说过，咱的父皇除了母后外，谁都信不过，而咱在这普天之下除了您以外也同样信不着别人，您若顾左右而言他，可就枉费咱的一片赤诚之心了。”姚广孝见状，笑了笑道：“我说陛下圣心能断，其实就是说陛下心里已经有了立储的人选，来征询老僧的意见，无非是想吃个安心果而已。”“哦？”朱棣奇道：“那您说说看，咱心里是怎么想的？”姚广孝伸出三根手指道：“那就恕老僧失礼了。这三根手指就好比是您的三个儿子。”说着落下一根中指道：“老三高燧，为人阴柔，内心也最过毒辣，他领兵攻取蒙山的时候，将守军三千多人全部坑杀，一个不留，为的目的就是掩盖自己屠城夺宝的事情，以他的为人来看，一旦登基为帝，未必能容得下自己的大哥二哥及其他有继承权的子侄们，对百姓来说也未必是福，到时候恐怕又会多一些胡案、蓝案。”说着又落下了食指道：“这是您的二皇子高煦，为人性格火爆，没有心机，做一个领兵大将绰绰有余，但为储君？恐怕少了陛下那股子睿智，将来作为远远不及陛下。”最后姚广孝只留下大拇指道：“这个是您的长子高炽，为人仁慈孝顺，领兵布防不下于老二老三，北平防守战一役，充分证明了他的军事天赋，老二老三能打仗，并不出奇，毕竟从小就跟着您南征北战，但老大您可从来没有带上过战场，他能做到一比五十的奇迹来，难道说会差吗？再一个，老僧猜想，您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身体，所以，老僧只说一句，陛下想想国祚延绵靠的是什么？是仅仅像秦皇、隋祖这一代君主吗？再想想太祖及陛下的贤内助及第三代，那才是真正的国祚延绵的重器。”朱棣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酒醒，是啊，自己的父皇拥有天下，靠的是母后的贤惠，自己夺得天下靠的是王妃徐氏的一族鼎力支持，而下一代仅存的三个子嗣里只有老大的张氏最为贤惠，其父亲老迈，苟活不久，兄弟凋零，没有能干的人才，以后自然也不会有外戚之患。相比之下老二的郭氏，出身贵族，乃是营国公郭英的孙女；老三的沐氏，是定远郡王沐晟之女，这二人都是实力雄厚的家族，为未来留下巨大的外戚隐患。至于孙子辈当中，长孙朱瞻基更是自己的心头肉，也是几十个皇孙当中最出众的，如此一比较比什么大学士的劝说更为重要。于是心里有了主意，用深邃的眼睛望着姚广孝道：“人人都说你是妖僧，果然妖的很，咱这辈子有你辅佐，简直是老天赐给咱最好的礼物。”姚广孝嘿嘿一笑道：“陛下承诺赐给老僧的龙井，老僧可还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