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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番外篇0204（第1页）

自从宫内连死了皇子皇妃乃至皇后以后，天近黄昏时分，便如坟墓一般死寂。不仅是妃嫔宫女不敢接近皇帝，就是内侍小底也互相推委，只留得大兴国一个人小心侍侯。皇帝在怒杀儿子道济后，痛悔欲狂，尤其看到道济的生母贤妃疯癫以后，一反常态，除了酗酒如故外，不再愿意让妃嫔在旁侍奉，连新近续娶进来的弟媳撒卯也没兴致见了。只留大兴国一人招呼。自己自斟自饮，埋头一杯又一杯地灌，也不说话，也不啼嚎，更不怒骂。要睡觉便将酒桌一推，倒头就睡。至于朝政，更是不予理睬。不论何时起来，张口就是要酒，醉而复睡，最喜欢的围猎也不张罗了。开国老臣完颜勖几次求见，亶既不说召见也不说不召见，痴聋盲哑一般。完颜勖是爷爷一辈的人，为人忠直耿介，一向受亶敬重，只有他说话，亶才能听进去一点儿。可是内侍惟恐惹火烧身，只说陛下睡卧，不敢唤醒，打发走完颜勖了事。至于朝中众臣，知道亶喜怒无常，无需劳烦武士，自己就会手刃大臣，避之尚恐不及，哪敢虎爪上打掌去？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洒在一众人身上。正在窸窸窣窣距离寝宫一丈有余时，突然听到一声厉喝：“是谁？干什么的？”他们一行八人被这一声厉喝吓得止住了脚步，有几个人的脸上现出了犹疑害怕的神色。四周寂静极了，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脆响，徒单贞寻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仆散忽土轻轻拔出刀道：“事已至此，还有回头路吗？”说罢他和徒单阿里出虎领着众人快步来到寝殿门外。海陵也脱下裘袍交给大兴国，随手将大兴国推到一边。大兴国一手提着灯，一手抱着海陵的袍子，躲在一旁，看着忽土和阿里出虎领着众人来到了寝宫的门口。门只是虚掩着，忽土、阿里出虎二人彼此对望一眼，一左一右，同时闯进了亶的寝殿——宵衣殿。殿内幽黄的灯下照在立在屋地上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赤着脚的皇帝身上，他刚刚慌里慌张下了炕，没有找到鞋子，自己又点亮了一盏灯，就拿在手上。这时，七八个披甲执剑的人闯进他的寝殿，他马上明白了，放下灯，忙伸手到枕下摸自己的佩剑，没摸到，将枕头扔到一边，枕下空无一物。皇帝一下子感觉坏了，他立直身子，厉声问：“你们要弑君吗？”忽土也不言语，上前就是一刀，皇帝惊惧躲避，但脚下不听使唤，差点绊倒自己，忽土的刀贴着他的肩膀片下一块肉去。皇帝像没有感觉似的立在那里，侧脸看着血往外淌。这时，阿里出虎又挥刀而上。皇帝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挡住了阿里出虎的刀锋，却被阿里出虎的蛮力推倒在地上，皇帝的额头被自己拿着的椅子靠背砸了一下，皇帝松了手，椅子滚落一旁，翻倒在他身边。他无力的靠在炕壁上，一手抓着椅子的一条腿，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悲凉，问道：“我有何罪，你们悖逆如此？”秉德持剑上前道：“我祖粘罕何罪，被你逼死狱中？”一剑刺下。求生的欲望使皇帝迅速站了起来，挥舞着椅子抵住了秉德的剑身，秉德就与亶周旋起来。海陵本来站在众人身后，当他第一眼看到瘦高的皇帝一身净白地赤脚站在那里，手中的灯盏微微颤动，心里陡起一丝的犹豫。这个从小就欺负海陵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引颈就戮，尤其因为是嫡系让他竟然做了皇帝，但是自从进京后皇帝从不吝惜官爵俸禄，使年仅二十七岁的海陵由最初的外放将军一路腾达为朝中宰执，手握重权。虽然海陵数次得罪皇帝，却未曾影响他的仕途。当众人来到皇帝面前时，海陵已经看到皇帝眼中惊恐绝望的神色，心里不由一颤，故意躲在了众人身后。这时皇帝在秉德、完颜言、忽土和阿里出虎四人的围攻下渐渐不支，徒单贞也时不时地过来比划两剑。皇帝虽受几处刀伤却也无大碍，他边抵挡边绕着大殿后退，竟退到了海陵的身前。此时海陵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跨步上前，一脚踢飞了皇帝手中的椅子，举剑就刺。皇帝回头看到海陵向自己举剑，既惊又痛：“海陵，怎么会是你？为什么？”海陵将剑尖对准了皇帝的心口，轻声而又坚决地说：“见先人去吧！”“慢！”皇帝喝住了海陵道：“朕死不足惜，也曾想到会有今天，可你是朕最相信之人，从来朕都把你当亲兄弟对待，即使杀了真正的亲弟弟也未曾想过对你动手，可是…。。？”这一刻海陵慌了，渐渐的将宝剑放了下来。但只一刹那他又突然手腕一抖，持起宝剑，扑的一声，剑已瞬间插进皇帝的腹部，又瞬间拔出，一腔热血喷溅了他满身、满脸，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皇帝倒在血泊中，抬起抽动不止手伸向海陵。这时秉德、完颜言、唐括辩等人一起拥上前又砍又刺，直到皇帝再也不动了，这才喘息着罢了手。秉德看了看躺在地上，还大睁着双眼的皇帝道：“咱们出去说话。”众人跟着秉德往外走，海陵脱下血迹斑斑的绵袍，将袍子卷起来扔在一旁，用绢帕擦去脸上的鲜血。见众人都出去了，从炕上拽过被子盖住皇帝的尸身。又见他双目圆睁，满面血污，头挤在肩膀和炕壁之间，怪异地扭曲着。海陵便单膝跪了下来，轻轻移动一下皇帝的尸身，让他的头摆正过来，又用被角擦拭了皇帝脸上的血痕。皇帝本来是个四方脸，而此时两腮微陷，面容瘦削，竟显出一张瘦长脸来。虽然年仅三十一岁，额头眼角竟明显刻印上几道清晰的皱纹。海陵心里突然难受起来，今日就算他不杀皇帝，皇帝也早晚难逃一死，与其被那几个人折磨而死，还不如让海陵一剑了结。此时海陵已感觉不出这张已死去的脸上是何表情，凝视片刻，他抬手合上皇帝的眼睛，用被子覆盖了皇帝的遗容。第二天，海陵便成为了大金新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