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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练舞(第2页)

要不是在红绸下的台面上用麻绳编了个软网兜着,按宁月这个摔法,五脏六腑都要移一遍位。

不过成效还是喜人,就算再僵硬的肢体,动作做上千百遍,脑子不记得身子也记得了。

约莫到了申时,不论动作标准好看与否,已经能撑着做完了一整套动作的宁月不再和隐隐作痛的心脉作对,看了看红绸旁专供高处走下的木梯,又看看那层她摔了无数次的绳网,正想偷懒的宁月忽然听到楼阁传来脚步声。

“我们这么晚才起来,那正经小姐没见着我们不会已经被气走了吧?”

“五奴不是说人还在醉仙阁里嘛~”

“再说了,哪个好人家不知道遇春台白日休息啊,强行把我从榻上拔起来小心我怨气比莲香还重!”

“呸呸呸!别乱说——啊!那处白影是什么!”

女声的惊叫可谓动人心魄,尤其是对宁月这等心脉向来不算通畅的人来说。

心口猛地颤动后骤然发堵,宁月暗叫不好,却也只能默默受着眼前发黑,手脚发木。渐渐分辨不清自己此时的状态,只觉得自己在红绸上滚了圈,便迎来不受控的下坠感。

“还……活着吗?”泽兰胆子小,刚刚也是她恍惚间瞅见鬼影似的白才失声叫了出来。如今看到那鬼影坠落,她也怕得不敢上前。

秋桑也怕,但她资历深些,一直在泽兰面前自诩姐姐,便狠下心往台上迈步去看。

但还没看到个所以然,就见高台上一只白袖的手忽然举了起来。

“可是秋桑,泽兰两位姑娘?我无碍,但好像有一个胳膊脱臼了,烦请扶我一下。”

宁月声音清婉,鬼自不可能如此温柔知礼。两人大着胆子上去,发现白衣的宁月正陷在网中,苦于一只手无处着力起身。

“原是你!吓死我们了!”秋桑惊魂未定,扶起宁月,但看着宁月一身练舞的痕迹,不禁脸面有些涨红。“锦娘吩咐过,你今日不用在红绸上练舞,怎么不等等我们。”

“两位姑娘夜里疲惫,多休息一会儿是应当的。”宁月没有什么责难的意思,“我天资愚笨,昨日锦娘教的那些我不曾记牢,想着趁两位姑娘没来前自己先练练。”

宁月说完话,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捏了捏自己脱臼的左臂,让秋桑帮着固定好位置后,她自个儿猛地往前一撞,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脆响后,宁月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秋桑,泽兰:“……”

“噢,我是医师,你们不用担心。”宁月对上两人瞪得滚圆的眼睛,平和地解释道。

这和医师有什么关系啊?!

“我听锦娘说你是想在花灯节一舞出名,就算愁嫁,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么狠吧?”泽兰蹙眉。

宁月一时没理解自己听到的故事。“……愁嫁?”

这边秋桑已经看不下去,一把搀起宁月,不容分说,“习舞怎能不好好爱护四肢,你这太粗鲁了,随我们去房间上点药吧,不然被锦娘知道了,我可交代不了。”

“诶——”

宁月挣扎无果,左边一个秋桑右边一个泽兰,两人护着她往醉仙阁舞姬们的寝处走去。

途径四楼时,一缕幽风吹来,宁月倒觉得空气新鲜,没想着秋桑和泽兰两人像见了鬼似的僵得手脚都慢了下来。

“怎么那间房里的窗又开了?”泽兰细细的嗓音打着颤。

“只是风大,还能是什么!”秋桑训斥,但若是她没有唇色发白,或许更具说服力。

“都让你不要提莲香姐姐了……”

“要只是窗开了,那我去关上吧。”宁月见两人越说越怕,不由地眺向吹出风来方向的房间,那是在四楼尽头,虽幽深,但有薄薄的夕晖从半启的门缝里流了出来,散着些许暖意,并看不出什么异处。

“你真要去?”泽兰皱着脸,压低了声音。“那是莲香姐姐的房间。”

“自采花贼掳走莲香,锦娘对这事闭口不言,大家起初只是为莲香不平,毕竟莲香已经快攒足银子赎身了,碰上这等破事。但后来发现杜九娘的尸身后,大家都觉得莲香也遇害了,而且怨气之大,常常夜深人静时会在醉仙阁的四楼游荡。”

“我说没什么好怕的,莲香生前人好,便是往生也不会伤及无辜。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堂堂正正地,不怕!”秋桑说着说着好似给自己壮足了胆子,“走,我和你一块儿去关窗。”

两人都要去,泽兰也不敢一个人原地待着。

三人推开莲香的房门,虽然无人居住,但早被人收拾干净,房间里因东边的菱花窗开了半扇,屋子里仅剩的床帏,木案上镀着层暖光,一点也无阴森可怖之气,就像是普普通通一间空屋。

宁月走到菱花窗前,想要关窗时才发现这里视野极好,醉仙阁本就是遇春台最高的一处建筑,东临酒肆饭馆,现下正值晚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将遇春台这孤冷烟花地都染上了几分寻常烟火气。

“那处是阳城最大的酒楼,水云间。叶家资产,亦是五层高楼,楼越高接待的越是贵客,真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秋桑走到宁月身旁,扶着窗柩一同向外望。“看着离我们很近对不对?”

确实,水云间的西窗,在此处也能看得分明那人影晃动。

“但我们若想从醉仙阁到水云间,便是最遥远的距离。”

秋桑语毕一下阖上了菱花窗,夕光被隔绝,房间里那几件家具倏地萧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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