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跃而起咬在了赵泽风的的手臂上,游龙枪从叶安身体中脱出,鲜血霎时汩汩涌出。
叶安脱力跪坐在地上,意识渐渐抽离,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瓷瓶,一股脑把里面的药丸全都倒进了嘴里,和着血咽了下去,然后攀上了在他身边作出攻击姿势的奉君。
奉君的嘶吼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呜咽两声,带着叶安如利箭离弦一般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侯爷,怎么样?”有人上前几步,看着赵泽风左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问道。
“无事。”赵泽风脸色苍白,草草将伤口裹上,看向了站在周围的寥寥三人。
四周都是尸体,几乎全是被一击毙命的,乾部三十六人,死了三十三个。
“……”他赵泽风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今天……
“追。他跑不了多远。”纵然人是活不了了,但他也得亲眼看见才能交差。
玉印塔中,满地凌乱的血迹。奉君拖着叶安入了塔,将人放在了一个昏暗的小角落里,不停舔舐着叶安身上的伤口,但那么严重的贯穿伤,如今做什么都是徒劳。
叶安靠着墙壁,虚虚抬眼,却连奉君的身形都看不清了,更别提发出什么声响。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无可挽回地快速流逝着。
人在死前,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些琐碎往事,他也一样。
他叶修宁这一辈子,说来也是糊涂荒唐,不过是个龟缩着的胆小鬼而已。
年轻时他也曾也像谢樽赵泽风那样意气风发,心怀鸿鹄之志。
却在后来因为一些如今想来也算不得什么的挫折,被打击磋磨得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不敢迈出一步,恐惧脱轨,恐惧改变,生怕努力会再次招致更加糟糕的后果。
只敢用一切徒劳,不过是蚍蜉撼树这种虚话来麻痹自己,为自己的逃避和无所作为寻找借口。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去找陆印拿那块新成的昆山神玉,对方问他这又是何必时,他第一次将沉沉压在心底多年的想法向他人透露一二。
他说他如今用尽全力,代谢樽行其应行之事,并非只是为了谢樽不受那反噬之苦,也为了他自己。
他要为他自己过去的默然无为寻找救赎。
当时陆印并不理解,不过他也并不需要他人的理解,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个问心无愧而已。
如今也算求仁得仁,悲欢万状,合散如烟。
不知何时,天东泛起了一丝晨光,或许是崔墨给的那吊命的药丸起了作用,叶安感觉到视野微微亮起,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窗外。
透过雕花的窗棂,他看见玉印塔檐角上挂着的铃铛泛着融融金光,似有铃响飘散耳畔。
奉君或许是知道叶安大限将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万分焦躁,只是静静地蜷缩在叶安身旁,就像从前那样。
沾着血污的毛发靠着叶安的掌心,他指尖轻轻动了动,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蚊吟:
“小家伙,找个地方躲好……我徒弟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奉君喷了两下鼻子,依然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感觉身旁没什么动静,叶安有些想笑,却再也扯不起嘴角了,眼前的几缕晨光也慢慢隐去。
想起谢樽,叶安不由有些担心,要是谢樽知道了所谓失忆有他的手笔,会不会怨怪他。
不过……他已经在信里那么诚恳地道歉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累了,此生生而为梦,不求长生,也到了该解脱的时候了。
顺着一路血迹,赵泽风并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玉印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