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锦眼神认真而执拗,简单地一眼便能看清:“从前我便说过,程家只有姐姐一位家主,我不过代理而已,偌大程家,永远只会站在姐姐身后,任她差遣。”
“而姐姐离世,这一切便要交到你手中。”
“为什么?”陆景渊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篓,芙蓉石质的棋子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陆景渊是真心实意的发问,他年幼时便已经疑惑过很多次,为什么程云锦会这般诚挚执着地帮助程云岚,帮助他。
程云锦似乎想给他们她认为最好的一切,不惜一切代价地将他们推上高位,让他们手握重权。
这样的行径就连程云锦成为皇后,诞下公主都没有丝毫改变。
陆景渊的情绪少有波动,但他无法形容当他查出程云锦给自己下避子药,又差点手刃亲女时的震惊与费解。
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陆景渊怎么都想不明白。
“现在可不是讲故事的时候。”程云锦没有给他答案,笑着避开了这个话题,“你不必刨根问底,只需要知道结论。”
“你应该知道,从你回到这里开始,就注定争权,注定与陆擎洲拼得你死我活。”
“多谢姨母关心,不过此处春光正好,便不必说这些扫兴的话题了。”
程云锦眼神微暗,神色也不再那么随意放松:“我以为在外几年,你总能长大些。”
“姨母既然无心对弈,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告辞。”陆景渊起身将残局抛下,转身准备离开。
他知晓如此无礼,但这样的来回自他长大后不知有过多少次,他如今不想动用程家,但程云锦却始终执拗,既然说不通,就没必要再无意义地拉扯下去了。
“你有仁人之心,为君之才,却无统御之能,如此如何对得起你母后……”
陆景渊脚步一顿,声音冷淡:“年幼时我曾羡姨母慧眼,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说罢,陆景渊没再多言,大步离开。
见他走得没有一丝犹豫,程云锦盯着长堤上离去的身影看了许久,她双眼微微眯起,而桃夭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身边。
“他仍不想与陆擎洲针锋相对,为什么……”程云锦碾着棋子,蹙眉喃喃道。
五年前是因为无欲无求,但如今他回来了,即为有所求,那为何还是如此?帝位近在咫尺,按理陆景渊不该对陆擎洲生出半点心慈手软的心思才对。
“这样不行,若他一直这样不温不火,迟早会死在陆擎洲手上。”
身处局中,若无法如烈焰般激烈的焚尽一切,终会引火焚身,不得善终,而她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问问桃叶,最近发生了什么。”
“回娘娘,自殿下离宫在外,桃叶便不再随侍左右,殿下身边的许多事情她已然一无所知。”
程云锦眉头紧皱:“那便送些新人,秦王府刚刚建成,这些事还要本宫教你吗?”
“是。”
另一边,陆景渊还未迈出栖梧宫便被拦住了去路,海棠树下,他低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约莫五六岁的女孩,神色微动。
即使已经入春一两月,天气转暖,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仍然穿着一身短袄大氅,苍白的脸陷在雪白的兔毛领里,看上去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
陆景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叫她,是叫昭明公主,还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