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陆景潇便怒气冲冲地带着侍女出了水榭,准备找赵泽风兴师问罪去了。
他一走,亭子里便陷入了一片沉默,留在亭中的数位侍女悄悄地交换视线,互相询问现在怎么办。
“那我也告辞了。”陆景渊疏离地笑了笑,将瓷杯放下后,也跟着起身离开了。
谢樽望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随后将茶杯一扬,剩余的茶水倾落湖中,引来了数条以为有人撒食的锦鲤。
很快暮色深深,星辰隐耀,东宫角落的一处庭院之中草木繁茂,一株海棠半出高墙,在道上撒下粉雪。
陆景渊披着大氅独自站在树下,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忽然花影一摇,有人带着落在眼前,伴随着一道清亮带笑的声音:“若是我没听懂,你岂不是要白等一场?”
第134章
落花如雪飘落,谢樽抬手拂去落在陆景渊肩头的花瓣,身上是连月来久未出现的轻松与闲适。
“若这次你没来,那我便再准备第二次,第三次。”
“哇,这便是江夏商会掌舵人的底气吗?”谢樽耳垂泛红,匆匆与陆景渊看来的目光错开,随后又笑着把人推到海棠树下坐着,又解开了陆景渊的大氅把两人裹在了一块儿,就像他们年幼时一般。
“偷偷跑出来的,没来得及带上一件,这晚上怎么是越来越冷,也不知今夜还会不会结霜。”谢樽絮叨道。
此时天已黑透,周围的草木间有点点萤火腾起,此时的萤火不如夏夜明亮,却更加静谧柔,蕴藏着将要爆发的生命力,如同雪下的新芽。
“裹不下我们两个。”陆景渊无奈地扯了扯不堪重负,四处漏风的大氅,然后把坐得哪哪都不舒服的谢樽给挪到了怀里,又披着大氅将人裹了起来。
即使这样,这一件大氅要裹紧他们两个也仍是十分困难。
谢樽自己挪动几下,挑了个最舒服的角度靠在了陆景渊胸口,轻轻闭上了眼睛,只有此时,他才能什么都不想地彻底放松下来。
他早已半身陷入泥沼,只把救赎的可能留给了陆景渊。
“都怪你长得太快,若是当年,这一件能裹十个我们。”
他们年幼时也是这样,两人裹着同一件大氅,在那某个夜晚一起蹲在这座小院里看萤火。
这是东宫之中最静谧的一方天地,也是他们最常趁夜溜出来的地方,虽说是最常,满打满算在那七八年的时光里,也只来过寥寥数次而已。
闻言,陆景渊眉头轻挑,不知想起了什么试探着开口道:“所以哥哥今日愣神,是因为……看我长高了不少?”
在他记忆之中,谢樽一直以来似乎十分沉迷于自己兄长这个身份,并且由于这个原因,对身高问题也十分介怀。
“怎么会!”谢樽头皮一麻,立刻炸了毛似的否认道,“你就算长得顶到天上去也打不过我,我有什么可愣的?”
“好吧。”陆景渊宽容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下巴垫在了谢樽肩上,“那哥哥今日是怎么了?”
“……”非得追问这两句吗?
“最近没休息好。”这本是借口,但说着说着,谢樽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来,今日好不容易驱除的烦闷感再次漫上心头。
自住进武安侯府后,他便日日梦魇缠身,夜不能寐,每见一次陆擎洲或是赵泽风,他心中的阴霾便多上一分。
或许活在谎言之中就是如此,强颜欢笑地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然后日复一日地被消磨心智,静静等待着一切被戳穿后毁灭般的解脱。
陆景渊察觉到了谢樽的低落,双臂用力,无言的将他抱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