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吼声叫醒了在鬼门关徘徊的宗世勋,他的意识若即若离,身下的麻木更让他心如死灰。
他吃力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火光掩映之处,周北那个男人如一尊雕塑般掩映在黑暗之中,而夏惟夕却被他抱在怀里,像个孩子般安睡。
他笑了笑,手指摸索到一个石块,轻轻砸了出去。
此刻已是寂静的洞中回荡着石头的弹跳声音,金丝眼镜眼皮一跳,立刻回过头来,他看到那个男人动了一下,便如同一阵旋风般走了过去。
周北也听到了那声不同寻常的响动,他迟疑着问:“宗世勋,你还好吗?”
“我……”宗世勋不知道该怎样说,“我腿是麻的。”
金丝眼镜刚刚靠近宗世勋,他的话却让他心里一沉,麻的?怎么会是麻的?
这么多石头压在他身上,他应该觉得痛不欲生才是啊!
一丝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他蹲下身去,用颤抖的、连自己都觉得扭曲的声音说:“你被石头埋起来了,你能感受到吗?”
他感受不到,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宗世勋的腰折了。
这是个足以致命的伤害,一旦他移动哪怕一寸都会送命,他只能一直这么趴在这里,一直保持一个姿势,除非自己能弄到更先进的医疗设备来把他固定好送出去,即便如此,成功还原的几率也很低,人的脊椎里遍布着太多神经,哪怕是最乐观的估计恐怕也是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更别提各种意外情况。
“你是医生,你告诉我,我会有什么结果?”
宗世勋仿佛不愿意自己为自己宣判死刑,他问金丝眼镜,他嘴角上依旧挂着那抹优雅从容的笑。
“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们。”
金丝眼镜红了眼眶,这个不阴不阳的家伙第一次显露出悲伤。
“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周北在黑暗之中发话,声音平静到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们曾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是吗?他们想过来到这里会有什么结局,他从不曾后悔过,只要夕夕没事,一切他都可以忍受。
可是宗世勋不同,他无法想象宗世勋没能活着离开的话,他该怎样向夕夕解释这一切。
宗世勋还活着,可他当真生不如死,他只能一点点耗尽自己的生命,哪也去不了,直到最后一次心跳停止。
长久的沉默,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一墙之隔的外面,他们听到那些人在奋力砸墙,试图救他们出去。
“你怎么样?”良久之后宗世勋低声问。
“我看不到了,角膜受损。”
“是么?”宗世勋诧异,他吃力地昂起头,看着那个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的男人,若有所思。
他的生命,在这一刻似乎有了新的意义。
“听我说。”他的话语平静无波,却足以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金先生,把我的角膜取下来。”
金丝眼镜身子一颤,他张张嘴,却听到周北低吼一声:“宗世勋!我会把你救出去的,夕夕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不能——你不能让她遗憾!”
你不能让她陷入长久的遗憾之中,她那么脆弱,你必须为她活着!
“救出去?周北,我的状况你比我更清楚,你听到了,我的腰断了,而且我现在被乱石埋着,我的下身可能已经被砸烂了,我甚至都感觉不到痛,你让我怎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