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多亏你!”念申看着已不知如何相处的恋人,有些别扭,尴尬地举了举杯子,“要不要喝水,我帮你倒一杯来。”
季存没说话,轻轻伸手,牵过念申,往她手里交过一个塑料袋:“阿公还在输液,又睡着了。我怕你饿,去24小时超市买的蛋糕、茶叶蛋和纯净水。陪护病人很累,你照顾好自己!”
父母关爱之外,最让念申感觉温暖的力量又一次传来,让姑娘泪意上涌。难以推拒这份呵护,她点头答应:“你也是!”
“你先回病房去陪阿婆,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借个躺椅。”季存感觉到姑娘手指的冰冷与身体的颤抖,心疼,要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念申身上。念申再也压制不住情感,呜咽了一声,扑进季存的怀里:“我联系不到家里人,一个人害怕!也好累!要不是你来帮我,我已经慌了……”
季存的手僵在自己脱下的衣袖处,片刻后,他用衣服裹紧姑娘,轻拍她的后背:“别怕,有我呢!就算帮我邻居,我也会帮到底!”
病房外,念申不敢大哭出声,将不舍与难过的惶恐哆嗦成了低泣,在季存怀里使劲摇头:“我不要你把我当邻居,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不要!不管谁再拦我、再劝我,我都不听,我要和你在一起!你爸爸妈妈又不是老虎,多一个又不是不能照顾。”
姑娘的话相当孩子气,却像有力的钳子,夹去了堵塞在季存心头的塞子——念申依然是喜欢他的!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彼此对彼此的牵念早已融合在一起,看什么困难都是弱的了!
季存放开念申,想给她擦泪,却没有习惯随身带纸巾,只能往他给念申的塑料袋里翻找纸巾包,抽出一张笨手笨脚给姑娘擦脸。
眼看姑娘还在抽泣,他低头,与她平视,似安慰又似许诺:“为你,我更要帮忙照料阿公阿婆!”
“嗯!”
“你看,现在病人都睡着了,不能再哭,不然阿婆万一醒了,会心急。”
“噢。”念申乖巧地连连点头,却为天明后的照料,无助地担忧,“我会向单位请假,可你呢?还有两个多月就到年底了,公司会赶着结项目吧?”
季存略一犹豫:“我试试借单位的笔记本电脑,一边帮你陪护,一边写代码。”
“这样行吗?”念申不确定,“编程要专心的!”
季存朗然一笑,陪着念申回病房:“没关系,我上中学的时候,一边放羊一边背英语;后来上了大学,室友们喜欢放录音机和流行歌曲,我照料可以学习……你家现在情况特殊,阿公外婆缺人陪护,我克服一下,应该可以的!”
杜雪珍醒了,想喝水,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努力转过半个头,恰看到季存的身影。
她以为是自己的孙子东杰,不料听言语,竟是一直轻视与排斥的季存!失落与不安、愧疚与感激,就像输液架上掺杂了多种药的葡萄糖液体,一层层流进了她的血脉之中。
---
“栓娃,我和你说……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存钱?”
握着电话听筒,胡田花纠结,手里出的汗让听筒变得粘腻。
“妈,咋啦?”
因任东杰与郑亚娟预订了拍婚纱照,念申陪同外祖父去领取工资支付杜雪珍的住院费,季存又一次代替任家孙辈坐在了杜雪珍的床边,正一边注意老人的状况,一边编写着代码。从手机听出母亲的为难,他追问。
“是这样,你小舅家盖房,他自己从高处摔下来,像你奶奶一样骨折,却严重得多,送到省城医院,医生说要打什么钢钉。”
季存一惊,急忙询问情况。
当他弄清了胡家小舅的伤情,随即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小舅家盖房已花光存款不说,还借了外债,这接骨手术需要钱款支持。
“妈,我的存款只怕也不够啊!”季存连年的工资都交回家中。
一年前,养父母是用这些存款翻盖了新房,并没有余下钱来;年中,又为房内铺地坪与拉顶棚拿走了他上半年的积蓄。
“那可咋办呀?你爸这边的几个叔又不肯出钱!”胡田花急得哭了出来。
这次,为季存奶奶摔伤的照料,她回家乡后和丈夫的几个兄弟与弟妹吵得不可开交,哪里还能再开口借钱!
她想了想,忽然张嘴:“要不,你找黄巧莺借一些?她家可有钱!”
季存坚决不同意:“借其他人都可以考虑,就是不能借她的!”
忽然,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姑娘“轻柔”的声音:“季存哥,是你家里需要急用钱吗?我这里有一些,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