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在小镇盘桓数日,也没打听到玄寂道长的消息,便离开,前往眉县,眉县是一座古老的县城,历史悠久,初五之所以来这里,是听说这里发生了一件怪诞的事。
眉县大户,连大财主家为自已的儿子娶亲,据说同时娶三位姨太太。连家大少爷连弼,因消渴症,死了三年了,前些日子,整日托梦自已的老父亲,下面孤苦。
连家只此一子,生前风流成性,祸害不少良家女子,名声臭,本到了娶亲的年纪,奈何,天不假年,一命呜呼,年二十四。
原本配对的戴家小姐,托人退了亲事,连老爷无奈,家财万贯,无人继承,甚是苦闷,便做主为连弼结了阴亲,这才过了三年,又开始为死去的儿子张罗娶姨太太,甚是荒谬。
奈何连家财大气粗,行事专横,找了阴阳先生,还真寻到了夭折的女子,都是新亡,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才十二岁,那个年代,女子不值钱,贫苦人家的女儿更是如草芥,死了的更是被视为不吉,连家托人给了钱,便答应下来。
县城东面有一片庄园,都是连家的产业,县城里连家还有十几家铺子,经营酒楼、客栈、米面铺、裁缝铺、典当铺、茶叶铺、瓷器铺,脚行等等,就连省城西安,也有连家的产业。
连家已经挂起白幡,支起孝布、供台,连老爷雇了十里八乡贫苦人家的童男童女,为儿子披麻戴孝。
喜堂上,扎着四个纸人,一男三女,纸人后背刻着四人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辰,待到吉时,一把火焚了,便算结了阴婚。
初五来到连家庄园时,连家已经热闹起来,请了戏班子,鼓乐队,敲锣打鼓,哼哈吟唱,好不热闹。
结阴亲,本是阴损之事,十里八乡的乡亲都嗤之以鼻,连老爷出手阔绰,凡前来贺喜之人,都有礼物相赠,众人冲着好处,都来瞧热闹,整个连家庄园,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主事的是一位阴阳先生,山羊胡子,道袍、道帽、拂尘,像模像样,初五觉得有些像当年刘四爷的装扮,不禁哑然失笑。
连老爷请来了三位姨太太的父母、长辈、亲眷,按照阴阳先生的话说,如果阴魂不愿意,看到自已的亲人,也会妥协,不会闹腾。
初五长得瘦,挤到了最前面,准备看一场戏,当然,他希望玄寂道长也能闻讯赶来。
表面上看,是结阴婚,实际上就是一场祭祀,亏连老爷想得出,结亲之后,还要将三位死去的女孩子棺木挖出来,按照尊卑秩序埋到他儿子连弼的墓穴里,美其名曰入洞房。
祭祀、祷告、焚化纸人、上供、请香、所有环节都很顺利,就在众人兴奋之余,连家派去挖坟的队伍也快回来了,连弼坟墓处,到处是白幡,地上飘洒着纸钱、这里也有三个纸人,等着三个女孩的棺木下葬,就焚烧纸人,为自已的儿子送去三位貌美的姨太太。
坟墓处,阴阳先生念念有词,连弼的坟边,也挖好三个葬坑,等到子时初刻,就可下葬,也就是入洞房。
然而,原本放在三个葬坑的棺材,不约而同的首尾相连,呈一字型摆开,那架势,是拒绝入葬。
难道连弼生前名声太臭,连新亡的三位女孩都不愿意与之同穴?
阴阳先生满头大汗,这种情况,他应该是第一次见,慌忙嘱咐抬棺匠将棺材一一放进墓葬坑,然,抬棺匠使出吃奶的力气,棺木纹丝不动,就似长在地里一般。
“上香、烧纸、洒纸钱”,阴阳先生疾呼,一众人忙着焚香、天空中密密匝匝的飘落白色纸钱,将整个坟墓区覆盖。
阴阳先生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三位新亡人,此去陪着连家少爷享福列,享用不尽的香烛纸钱、贡品,你们就放心的去吧。
然而,并没什么用,棺木依旧纹丝不动。
初五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一旁的翠儿眼睛通红,看来,愤怒不已。
“翠儿姐,你怎么了?”初五看向翠儿,问道。
“一群畜生,伤天害理,不得好死”,翠儿愤愤然。
小影告诉初五,这三个都不是正常死亡,两人面色铁青,脖子上有勒痕,显然是被勒死,一人面目煞白,咽喉处漆黑一片,应该被毒死的。
初五大惊,难道,连家为了给儿子娶姨太太,竟然害死三个女孩儿?
初五,你看,棺材全部钉死,不信,我带你去看,说罢,小影在初五眼前一晃,初五的视线跟着小影,进了棺材。
果然,三个女孩都非正常死亡,是连家丧心病狂,害死三个女孩,还是与其父母家人联手,一起害死自已女儿,初五不得而知,但从三位女孩父母脸上的表情,显然,他们好像知道点什么。
扑通一声,一位老妈妈跪在棺木前,嚎啕大哭:“女儿啊,你就放心的去吧,,娘没钱给你治病,生前遭罪,死了就跟着连少爷享福去吧!”
胡闹什么,来人,将她拖下去,再闹我儿子的阴婚,拖出去打死,连老爷凶神恶煞,一帮狗腿子架着老妈妈离开。
“庄先生,什么情况,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阴阳先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叫来自已的徒弟,叮嘱几句,徒弟飞也般的离开。
“连老爷,此事蹊跷,我已安排徒弟前往通天观请我师兄静梵大师前来,请稍安勿躁。”
连老爷哼了一声,径直离去,不远处,有一凉棚,摆着茶水瓜果,连老爷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生闷气,“这点事都摆不平,算什么阴阳先生,骗子,都是江湖骗子。”
一旁的小厮小心伺候,夜晚时分,凉棚里点起三根蜡烛,四盏马灯,照得明晃晃似白昼。
见棺木蹊跷,看热闹的人开始离开,毕竟,有些害怕,没多久,只剩下,只剩下数十人,其中就有初五。
初五看得真切,三个如花似玉年纪的女孩,是被人害死的,为了一桩姻亲,竟然杀人,天良何在,正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