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去做,领着李嬷嬷和众婢女缓缓走回雨墨小筑。
她走之前没有漏过杜姨娘眼底闪过的春风得意,想来这个女人倒是真心喜欢父亲,这么多年来操持着季府上下倒是不假。哪怕对他们姐弟的喜爱都是虚与委蛇,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是不可以劝说父亲把她提为正室。
她季成珺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前提是杜姨娘没有动别的心思……
……
是夜,月明星稀。
北风呼啸,如同冤魂悲嚎,落雪纷扬而下,地上已经积了薄雪,晶莹的雪地上印着淡淡地月光,反射出微微的光亮,冷然如利剑出鞘。
京城普通人家都烧着暖炕,男人吹灭了桌子上的火烛,和衣躺在炕上睡觉,被窝里暖和极了。夜色一片寂静,连平素里叫唤不停的狗都安静下来。
时间匆匆过去,偶尔有更夫敲着更锣声传进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糊严的窗户被捅破一个小指般的洞,一根细长的竹管悄无声息地从小洞中伸了进来。一缕飘散的白烟吹进屋子里,袅袅白烟在屋子里飘飘荡荡,很快就混淆在空气中消失得毫无踪迹可寻。
须臾后,紧闭的门窗被轻轻推开,发出微不可闻的吱呀声。一抹身影瞬间跃进屋子里,双足落地无声,谨慎地合上打开的门窗,轻手轻脚地走向热炕。
床上的男人武功高强,很快便察觉到空气中的诡异,刚想摸向热炕靠墙的方向,却发现整个身子都动不了了。大刀藏在一伸手便能够着的距离,却无能为力拿起,瞬间脸色大变,凝神望着那抹暗影渐渐靠近。
月光从门窗的缝隙中渗透进来,笼罩在那人身上拖开一地的阴影,诡异如魑魅。房间内响起微弱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男人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翻身跳起,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阴影一寸寸逼近。
那鬼祟的人走到热炕边后,迫不及待地袭向男人。刹那间,哪成想到本应该动弹不了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扣住袭来的手,一把掀开厚重的棉被,快若闪电地翻身跃起。
他之所以中了迷眼还能够活动手脚,是因为脑海中闪过白日那个劈手夺刀的女孩,他在危急关头当即狠狠地咬伤了自己的舌头,让疼痛来苏醒酸麻的身体。
对方愕然不已,但显然也不是好惹的货色,右手毫不留情地反手重重一折,一脚将男人狠狠地踹了出去。
男人砰然落地,发出声响。
下一刻,却被猛然裹成个粽子被吊挂在房梁上,在半空中悠悠地晃荡。
原来,那鬼祟的人一脚将他踹向了房间中央的位置,而地上事先已经铺上了天罗地网,万事俱备,只待他落网。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男人被吊在半空中,手脚无法施展,这看似薄细的网面,心中恨毒了那人。他反应迅速,很快便明白过来对方根本不是一个人,事先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便可以说明一切。
那人将手中的粗绳牢牢拴在柱子上,再三确定不会松动之后才放下心来,走到桌子前点燃火烛。
屋里顿时光亮大作,灯火通明。掀翻在地上的被窝和屋子里踢翻的木椅都说明了黑暗中打斗过的痕迹。男人不甘心地看着墙角立着的黑衣人和眼前这个嘴里叼着一根草的白衣人。
嘭地一声,大门被无情踹开,一个双手拢着袖子的女孩不疾不徐地走近屋子,她身上披着雪白的貂裘,高高的风帽将她捂得严严实实,身后紧跟着的是,一个半老徐娘的嬷嬷和长相秀丽的丫鬟。
男人咬牙切齿:“居然是你!”
季成珺看着像个粽子一样被吊挂在半空中的人走了两圈,悠然自得地在椅子上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嬷嬷。
刘嬷嬷一眼便知其意,从桌上的壶里斟了杯茶,一把泼向男人。
被吊住的男人本来就没穿冬衣,一杯茶水将他淋头浇下,湿了个透心凉。气愤不已却束手无策,不由得冷哼一声:“哼!”
季成珺笑得有些让人发憷,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心底尽是冷然之意。
就是这个人将她的弟弟折磨个半死,如今还躺在榻上生死未卜。就是这个人,当着她的面一剑刺向季成阳的左胸,让她心痛难当。甚至于在前世,弟弟身亡的惨状也是此人造成,如今变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你如何找到我的?”男人被季成珺笑得有些发毛,不由得才半日功夫,她便能够寻到自己,暗自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