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渊低声道:“不像发烧。”
他当然没有发烧……安恬君拱了拱枕头,难为情地想。
“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当心小病不看酿成大错,”他没看见,年轻皇帝的姿态一点都不像放心的模样,“我事务繁忙,没办法尽心看顾你,是我的问题。”
“怎么会呢!”
安恬君坐起身,回头和他争论,“你可是天子,是皇帝,就……哪里要你看顾,翠秋姐姐心细又温柔,她照顾人可是一把好手。”
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看见商成渊含笑看他。
商成渊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好,我多抽时间陪你。”
安恬君:“……”
他低头喝甜汤,怀疑自己刚才的话里,有说过他需要人陪么?明明都过了需要人陪的年纪了!
三天,是安恬君胆战心惊的三天。
通常干呕反应是从清晨来,搅得他睡不好觉,于是大早上躲过翠秋的眼睛,穿过偏殿小门去外头吐。
皇帝是想陪他睡觉的,但被安恬君义正言辞地拒绝,赶他回自己寝宫,总之不能大早上看他吐水。
难熬,又惊恐。
他时常在想,是不是决定错了,还是得叫大夫上门,好好瞧一瞧;可是又一想到后果,又把头埋在土里,恨不得不看不说不知道。
自己熬着,寄希望于一切都是错觉。
三天过去,的确好了一些,精神头也回来了。
有天他路过走廊,听见翠秋在跟几个相熟的宫女姐姐们聊天,甚至还有不轮班的太监坐在旁边,低声讨论些什么。
他听了一耳朵“国师”“士兵”之类的词,想起那天站在寝宫里,巫琢与商成渊的对峙,心头一跳。
安恬君装作路过,漫不经心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见他忽然出现,宫人连忙如鸟雀般四散,接连俯身行礼:“安小公子。”
安恬君好奇道:“我听见你们在说国师?”
宫人哪里敢在他面前乱说话,赶紧说自己胡言乱语,猪油蒙了心,才敢暗地里议论国师的事情。
安恬君赶紧让他们不要自责,先把八卦传给他听听。
翠秋见他确实满脸兴致勃勃,叹了口气,道:“确实是与国师大人有关。我们听说,陛下下旨,要国师清理他府中那些残孽纸人兵,还派了人去,一把火给点了,黑烟冒上了天,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了。”
他们不太清楚国师与陛下的恩怨,只知道些皮毛。
不由唏嘘:“也不知道国师大人心里头怎么想,他亲口说过,纸士兵与他情同手足,现在却被一把火统统烧了……”
一把火,烧张纸,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
但要烧附了巫咒,真人大小的纸士兵,却烧了三天三夜。这段日子里,任谁往那边望去,都能看见火苗的一点灼灼烈光。
三天后,纸士兵焚烧殆尽,当天下了一场暴雨,将火焰浇灭。
朝堂上,王爷轻飘飘恭维国师“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国家安定”,而巫琢站在原地,抬眼望向皇帝,黑眸中沉寂着难言的光。
“陛下,请听臣说句话。”
这是国师巫琢这些天迈出去的第一步,也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满朝寂静。
“臣接到神谕,神谕上说……”
“……邪祟不日降临,就在京城。”
他身后,暴雨倾盆,雷点闪过,殿堂明暗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