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伏蝉出得金吾狱,漫无目的行走在长安大街上,不知不觉,手中已经拿满了吃食。
“陆仝真是小气,昨日关进金吾狱,到此刻都未曾给上一份吃食,这牢狱之饭,还真没吃过。”李伏蝉站在春卷摊前,心中编排着陆仝。
“老板,来两个春卷,不,三个!”李伏蝉咽下最后一口胡饼,想了想,“算了,你这锅里的都给我吧!”
带着满满的吃食,李伏蝉在长安城内不断游走,最终,在一处巨大的府邸前停下脚步。叩动门扉,片刻便来了人,李伏蝉只是自报姓名,便被直迎入府内。
待门扉关闭,行路之人才有人注意到,有人进入了此处院府,抬头看去,上书:曾府。
再出曾府时,已至晌午,李伏蝉站在路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雕梁画栋的府宅,朱门高耸,庄重威严。
心中感慨,当年那位因朝中无人而困顿县令十年的曾泰,如今,却已经高居中书令,成就了元来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宰相之位,真是人各有命,造化不同。
想到此处,李伏蝉忍不住笑出了声,阿翁啊阿翁,当年曾伯父究竟得多会讨你老人家开心,才能如此平步青云啊,摇了摇头,又想起如今一身威严的曾泰,身居高位者,不怒自威,唉,也是曾伯父却有真才实学,才能在阿翁走后,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啊。
李伏蝉望了望这长安的天空,今日天气正好,万里无云,澄明如镜。这样的苍穹下,我等何其渺小,长安风起云涌,个人之力几近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好在,桃李满天下,门生遍朝野,李伏蝉长舒一口气,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摇着脑袋,散去心中的忧虑,天塌下又如何,大唐辽阔,世界更大,若有朝一日真到了那山穷水尽的一刻,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回到长安县时,众捕手已经归来,见到李伏蝉,忙嘘寒问暖,最后问及苏无名和卢凌风时,众人才安静下来,惴惴不安,经此一事,苏无名几人在长安县捕手心中,几乎奉如神明。
苏无名心细如发,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卢凌风勇猛精进,文武双绝,李伏蝉谦逊温和,武力无双,成乙老成持重,外冷内热,如此的人物,与他们一群普普通通的捕手并肩作战,真是与有荣焉。
李伏蝉只得宽慰:“诸位且安心,阿叔与卢阿兄均无恙,待一切尘埃落定,自然归来。”众人这才作罢,慢慢离去。
李伏蝉看着眼前的成乙,笑道:“阿兄,长安事了,我们可能又要远行了。”
成乙淡然一笑,也不问为何就需远行,只是坚定道:“走时,带上长安的美酒!”
李伏蝉笑得灿烂,回头看了看院门,只见捕手老贾径直走入,急忙道:“小郎君,公主府韦典军来了,邀你去公主府!”
李伏蝉神色淡然,似乎早有预料,对着成乙道:“阿兄,去集市买些酒食吧,等我回来,与你共饮。”
成乙笑着应下。
“韦典军,我们好久未见了吧,早间金吾狱中,还假装不认识我吗?”李伏蝉似笑非笑,满眼调侃。
韦风华脚步一顿,面色僵硬,满脸堆笑,道:“小郎君,哪有的事,我是真不知道您也被关进了金吾狱啊,这个陆仝,当真不晓事,竟敢关押您!”说着,那模样真是义愤填膺。
李伏蝉却收敛笑容,淡淡道:“好了,韦典军,我还是喜欢你当年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勿作此姿态了!”
韦风华笑容凝在脸上,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伏蝉,心底不禁回忆起三年前被其支配的恐惧:三年前,李伏蝉长安秋闱,各方笼络,公主府便是由他前去,谁曾想,李伏蝉少年意气,视他如无物,这还了得,左右不过是一少年书生,韦风华一介武夫,自是以武夫的方式教训教训李伏蝉。
这一出手,换来一生的阴影。韦风华至今难忘,李伏蝉是如何单手将他压倒在地,骑在他的背上饮酒的。
韦风华看了看眼前风采依旧的李伏蝉,虽面无表情,却总让他浑身不自在,领路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进得公主府,李伏蝉不由地细细打量,侍郎裴坚与中书令曾泰的府邸,他都曾去过,只是,如今与这公主府想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还未进门,那府宅的高大围墙便已映入眼帘,青砖黛瓦,宽阔厚实,坚固异常,宛如城墙一般,四角之上均设角楼,禁军林立,时刻戒备。
府门之前,朱门大开,庄重巍峨,门楣之上,牌匾高悬,上书:太平公主府。府门两侧,白玉石狮,怒目圆睁,威风凛凛。
一路穿行,李伏蝉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怪石嶙峋,偌大的公主府宛如繁华长安的缩影,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这些记忆中的词句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李伏蝉脑海之中。
行至后院,韦风华突然停住脚步,深深一礼,轻声道:“见过上官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