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庙之所,并不在南州的中心,反而趋近城郊,背靠南州城外的山脉。几人还未行至文庙,天空便渐渐暗沉下来。
南州的黄梅天,雨如细丝般连绵不绝,天空暗淡地如同深沉的海水,空气黏腻的似同浆糊,只是短短片刻,大街小巷,行人一空,雨便滂沱而下。
终究是未曾走到文庙,几人躲在屋檐下,看着漫天大雨,愣愣出神,费鸡师看了看墨色的天空,忍不住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顷刻间便大雨倾盆了!”
独孤遐叔解释道:“费先生有所不知,南州的黄梅时节一向如此,这雨来的突然,偏偏能持续多时,阴雨连绵,可延一月之久!”又看了看漫天的雨势,沉思片刻,“李兄,成先生,费先生,此地去文庙还需一段距离,只是这雨势不见小,不如,移步寒舍一聚,我家离此地甚近!”
“如此也好!”李伏蝉看了看独孤遐叔尚算健康的面色,不由点了点头,看来吉祥的计划也才刚刚开始,便也不急这一时片刻,如今已然认识了独孤遐叔,那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今日,正好也去见一见那位令人心生遗憾的女子。
大雨难歇,独孤的府宅确是不远,不过一条街道便至。将众人安置在大堂,独孤遐叔兴冲冲冲向后堂寻找自己的妻子。
“娘子,娘子!你在何处啊?”独孤遐叔一边疾行一边呼喊。
只听一道娇软婉转的声音于卧房中响起,“在这儿呢!”说话间,一位身着淡粉色襦裙的柔媚女子缓缓走出,其人面若芙蓉,肌肤似雪,尤其是一双明媚清澈的水眸,仿佛藏着无尽的思情与温柔。
“娘子!”独孤遐叔看着款款而来的妻子,不禁面露笑容,轻声呼唤。
轻红一出门便瞧见了自家夫君那副浑身湿透的模样,秀眉轻皱,快步走上前,毫不嫌弃地伸出衣袖为独孤遐叔拂去脸上的雨水,心疼道:“怎么突然回来了?这般大的雨怎么也不撑把伞,看你淋的!”
独孤遐叔毫不在意身上的雨水,只是看着自己娘子心疼的样子,心生一股喜悦,伸出手抓住了轻红的柔夷,笑道:“娘子,我没事,你猜猜,我带了谁来了?”
轻红的手被独孤遐叔握在手中,心中一荡,可看到独孤遐叔那神采飞扬的面容,忍不住心生疑惑,自己的夫君并无什么朋友,这些年除却那文庙同住的刘有求再无相交之人,难不成是将那刘有求带来了,轻红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忍不住皱起,那刘有求她也曾见过,浪荡恣意,目光淫邪,非是善类,若不是自家夫君非要居于文庙,她是怎么也不会去到文庙,见到那样的人的。
轻红刚想说什么,独孤遐叔却已激动道:“是诗仙,诗仙盈渊居士!”
轻红愣了片刻,诗仙?哪个诗仙?轻红自幼父母亡故,由兄长抚养长大,却也是读过书的女子,对于诗仙李盈渊如此名满大唐的诗人,也是常有耳闻,惊讶道:“夫君是如何请到他的?”
独孤遐叔一边解释,一边引着轻红向前厅走去,不多时,李伏蝉便见到了这位温柔贤惠,爱憎分明的女子。
费鸡师感慨道:“想不到这个白净的小书生竟然已经婚配,还娶了一位如此漂亮的小娘子啊!”
轻红听闻费鸡师的赞扬,倒是含羞一笑,对着众人一一行礼,“轻红见过各位先生。”
众人亦是回礼,李伏蝉朗声一笑,“嫂夫人勿需多礼,适逢大雨,是我等叨扰了,在下李伏蝉,”之后李伏蝉又指着费鸡师与成乙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家中长辈费鸡师,这是我阿兄成乙。”
轻红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流转,最后又落到了李伏蝉身上,只见李伏蝉高大俊朗,目若朗星,腰负长剑,英姿飒爽,一身的少年侠气扑面而来,瞧着倒真不像是个读书人,虽也是一身的雨水,但丝毫不见狼狈,反而那明眸皓齿的随性一笑,令人心生好感。
轻红面容含笑,声音珠圆玉润,开口道:“我鲜少见夫君如此欣喜,如今见诗仙当面,方知因何如此。”
李伏蝉飒然一笑,看着眼前的小夫妻,忍不住道:“嫂夫人过奖,伏蝉也只是凡夫俗子,当不得仙字,独孤兄一表人才,如今再见嫂夫人,才知何为贤伉俪,真是羡煞旁人!”
独孤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俱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红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几位可曾用过小食,我这就去准备!”
费鸡师笑道:“独孤家娘子莫麻烦了,我们刚刚吃过,就与你家独孤在南州市集。”
轻红嗔怪几句独孤遐叔,轻声责怪他为何不将几位邀请回来吃饭,而独孤遐叔只是憨笑两声,两人一言一行,尽显恩爱。
大雨不断,这一下,便没了个停,文庙之行倒是暂且搁置,几人在独孤府盘桓半日,吃过了午饭,这才决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