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心里不痛快,还为三?年前的事恼火呢。”鲁国夫人自然尽力替苏月打圆场,“姑母,辜家拒婚,那也是?辜祈年不识抬举,和女郎无关。早前两个人是?没见过面,要是?见过,就凭咱们陛下的人品样貌,辜家女郎必定满口答应,哪还管什么父母之命!”
太后对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颔首道那是?定然,“不过陛下心里是?什么打算,暂且也摸不清,我须得问过他,看?看?他预备怎么安置那女郎,我才?好替他把事办圆满。”
鲁国夫人点头不迭,“那姑母尽快打探,日子过起来快得很,别等身子有了?反应再捞人,有损名声。”
太后心里有数,当晚就赶到了?徽猷殿。只是?新朝刚建立,皇帝有处理不尽的政务,这一等,等到将近亥时,才?见他从外面回来。
他带着满身的疲惫,进门向太后行了?个礼,“一时脱不开身,让阿娘久等了?。”
太后说不碍的,“朝政要紧,我今日也是?闲着无聊,到处走走,忽然想起好几?日没见你了?,特地来瞧瞧你。”边说边含笑打量他,“珩儿,你身边要是?有个知冷热的人伴着,阿娘也就不必事事操心了?。”
同样的边鼓不知敲过了?多少次,几?乎是?一开口,皇帝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宫人奉上?茶,他亲手接了?放到太后面前,耐着性子道:“前几?年四处征战,耽误了?年纪,阿娘担心我的婚事,也在情理之中。但如今不一样了?,我的婚事是?国家大事,得从长计议,暂且急不得。”
然而?太后想抱孙子的心,谁也阻挡不了?。不能说得太直白,可以欲扬先抑地表达,于是?叹息道:“是?不急,挑选皇后要慎之又慎,但后宫嫔妃先收上?几?个,不是?易如反掌嘛。你年纪不小了?,功建了?,业也立了?,要是?子嗣有着落,那就更好了?。你瞧三?郎,胸无大志,他那王妃八月里就要生老四了?,儿子多了?不用愁,天?塌下来,还有四个儿子顶着呢……”边说边招手,“你来,坐到阿娘身边来,阿娘有几?句话要问你。”
不管在朝堂上?多威严的人,到了?母亲面前,也只能做个乖顺的儿子。皇帝只得提袍在太后身旁坐下,“近日朝中正商议迁都……”
太后打断了?他的话,“朝政大事我不懂,我要说的也不是?迁都的事。我只问你,你前几?日是?不是?临幸了?辜家女郎?”
皇帝闻言,显见地怔愣了?下,“是?鲁国夫人进宫回禀的?”
太后说:“甭管是?谁回禀的,只要有这回事就行了?。虽说辜家可恶,照理该一生不用才?是?,但你若是?当真幸了?人家,就得有个妥善安置的办法,总不能让人把孩子生在梨园吧。”
皇帝听得发笑,八字还没一撇,这下竟连孩子都有了?。
但太后步步紧逼,他只得尽力解释:“儿没有幸她?,不过是?在鲁国夫人府上?遇见,她?又被刻意安排进来,替儿更衣罢了?。”
太后大失所望,“没有吗?那奉儿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皇帝笑了?笑,和声对母亲道:“阿娘,以前在姑苏,亲戚们串门走动很随意,但往后尊卑有别,阿娘贵为太后,要渐渐立起威仪来了?。有些话,听过不必放在心上?,儿办事有分寸,哪里要劳动母后操心。天?下方才?大定,朝中政务巨万,朕忙那些都忙不过来,怎么会在鲁国夫人府上?,做出那等荒唐事。”
他越说,太后越灰心,泄气地抚额说罢,“没有便没有吧,我也知道你持重,不会乱了?章程。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那辜家女郎既然入了?上?都,你又见过她?两回了?,依你之见那姑娘怎么样?以前他辜家瞧不上?咱们,现如今你把她?收入掖庭,他家还要感念祖上?积了?德呢,你想过要挽回颜面吗?”
可皇帝却很坦然,人在梨园,飞不出他的五指山,说起这个话题,简直举重若轻。
“朕的颜面,不必靠把人收入囊中来挽回。那些小情小爱于朕来说不值一提,只有大梁社?稷稳定,才?是?目下的重中之重。在朕看?来,那位辜家女郎和寻常乐工没什么分别,今非昔比,咱们既登了?高位,就要有容人的雅量,别再为多年前的旧事耿耿于怀了?。”
太后听完这番话,不由得反思自己的执拗,长舒了?口气笑道:“我糊涂了?,气性太大,说起辜家就像按了?机簧,确实?不应当。等到了?四月里有采选,届时那么多的女郎可供挑选,还惦记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既然你没把那个辜家女郎放在心上?,那这事以后就不再提了?,你只管好好忙你的朝政就是?了?。”说罢起身离了?座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皇帝说是?,“儿送母后。”
太后说不必,“你也忙了?一整天?了?,早些休息吧,保重身子要紧。”
左右上?前搀扶,太后悠着步子离开了?。守在门外的盛望这才?入内,掖着两手问:“陛下当真不借这个机会,把辜家娘子接入掖庭吗?”
皇帝脸上?神色淡漠,“她?嘴上?不敢高攀,背后的那些小动作,朕看?得一清二楚。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她?想侍君就侍君,她?想拒婚就拒婚,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