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紧紧握住这?枚钱,像握住了自己的幸福。耗资巨万换来一个铜子儿,这?笔账算不?明白了,就这?样吧。
“朕与太后,有个立春之?约。”他状似无意?地说,“朕有些担心,怕自己来不?及兑现承诺。”
说完等着她好奇心发作,来追问约定的内容,没想到她更注重?解决方法,“来不?及兑现就赔罪,陛下让太后失望不?是一次两次了,想必太后已经习惯了。”
皇帝无语凝噎,用力叹了口气。可苏月心里?明白,他与太后的约定,必定关乎他的婚姻大事,大梁王朝的后继子孙。她实则是不?想谈及这?个问题的,但他叹气叹得这?么明显,自己也不?能太不?赏脸,无奈之?下硬起头?皮问:“立春之?约,约定了什么?”
出乎意?料,他没有趁机向她暗示,低头?拂了拂袍裾,淡声道:“没什么,朕与太后私下里?的谈话,不?足为外人道。你在梨园使的位置上?好好干,一人忙不?过来,多挑几?个得力的人襄助,让她们替你分?忧。”
他没有趁机相逼,又让苏月感动了一回?。皇帝陛下的心智好像逐渐成熟了,面对女郎时再不?是没有章法乱拳出击了,学会了迂回?婉转。
“今日的恩典……”她犹豫地问,“臣是不?是只能以身相许?可是臣刚接手梨园,还没做出成绩来呢。”
皇帝摆摆手,“不?要觉得亏欠了朕,动辄以身相许,辜大人岂能这?么不?值钱。朕就想让你安心,别再让那些人觉得朕公报私仇,朕的胸襟宽广得很。”
他做了太多的事,这?个传闻早就不?攻自破了,到如今反倒拿这?个来宽解她,苏月忽然从辛辣中,品出了些微一丝甘甜。
马车往圆璧城方向进发,穿过护城河,停在了龙光门前。她从车上?下来,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今日多谢陛下,臣进去了,就此拜别陛下。”
皇帝踟蹰片刻,冒出了个新点子,“要不?朕去官舍坐坐?朕可以从巷道离开,悄悄返回?徽猷殿。”
“可是这?个时辰,乐工们还未歇下,您一进圆璧城就会被人发现,对臣不?利。”她笑了笑,“后日就是中秋节了,陛下等着那日臣与众多乐师一同亮相吧,到时候一定令陛下刮目相看?。”
她是意?气风发的小女郎,满身都是蓬勃朝气,一心扑在梨园。反观自己,想得有点多,实在是惭愧啊。于是皇帝破天荒没说扫兴的话,甚至鼓励她:“你的琵琶弹得好,专攻这?项足以令人折服,千万不?要献舞。”
苏月没想太多,笑道:“隔行如隔山,我不?敢莽撞。不?过陛下为什么这?么说?我和颜在确实曾经跃跃欲试来着。”
皇帝分?析得有鼻子有眼,“舞者对身段要求高,须得俯仰有节,翩跹未已。而弹琵琶的臂展没什么门槛,只要够得着弦……”他话还没说完,她转身就走?,弄得他很迷茫,“嗳,不?是你问朕的吗?”
一旁的国用眨巴着小眼,脸上?堆满无奈的笑。见?皇帝不?明就里?望向自己,忙道:“娘子必定想起什么要诀来了,着急回?去实行,以求在中秋宴上?惊艳亮相。”
中秋节,果然是所有人期待的佳节啊。
梨园要安排大宴上?的歌舞曲目,等着当日受君臣检阅,刚安定下来的辜家?人,也极为重?视抵达上?都后的头?一个节日。
从姑苏到洛阳,拖家?带口走?了两个月,这?一程虽有地方官员处处照应,但水路之?后换陆路,陆路之?后又换水路,舟车劳顿很是令人疲乏。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一家?人得好好过个节,知道苏月节下最忙回?不?来,那就预备好她爱吃的东西,辜家?夫妇专程送过去,让她与梨园中的同伴们分?食。
能与女儿再相逢,且想见?就能见?,对于辜家?夫妇来说是不?敢设想的幸事。千叮咛万嘱咐,明日要是能抽出空,尽力回?家?一趟。
待事情?办好,又上?南北两市查看?了店铺的置办。既然搬到了上?都,就不?限于只开办质库了,辜祈年结识了一个贩卖药材的朋友,打算在北市开个伤药铺试试。人前脚刚到,后脚定好的药材也运来了,直忙到下半晌,夫妇两个才返回?永丰坊。
结果还没进门,就见?三房急赤白脸赶来,辜颂年一开口,全是对苏月的指责,“合议婚事,郎子给打得乌眉灶眼,眉弓上?到现在还发青,胸肋大喘气就生疼。伤了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是有个长短,叫苏意?怎么办?”
辜祈年夫妇没有理睬他们,吩咐把采买的东西搬进去,自己没事人般进门了。
三房夫妇交换了下眼色,气不?打一处来,追进去又道:“阿兄不?吭声,这?事就没个商议的余地了,都是自家?人,也要为我们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