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扔在床上了。”梁也说,“我送过去给你?”
杨今犹豫着问:“……可以吗?你休息好了吗?算了,要不还是我回去拿——”
“我送过去给你。”梁也打断他,“地址?”
杨今说了地址,“谢谢,麻烦你了。书房里有装图纸的袋子,应该在书架上。打车的钱我给你。”
梁也说了“不用”就把电话挂了,他在电话里听到背景音有人叫了好几声“杨工”,听起来很着急。
梁也装好图纸,立刻出门。
可是刚打开门,梁也的动作就停住了。
楼道里黑黢黢的一片,感应灯似乎很不灵敏,梁也用力跺了好几下脚才亮起来。杨今每天都加班到这么晚吗?每天下班一个人回来,会危险吗?
会寂寞吗。
母亲不知道,他睡不好不是因为医院的折叠床太硬,而是没有一刻能够停下对于他和杨今关系的思考。
最开始梁也认为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父亲的死在他脑海里一遍遍放映,他无法心安理得地忘掉这一切。
可是时间往前走,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不久他就要离开上海,和杨今的交集此生大抵不会再有了。
梁也,你舍得吗?他问自己。
楼道的冷空气扑在身上许久后,梁也回头关上门,拿起座机给医院护士台打了个电话。
他先询问了一下孙娴的情况,然后到主卧拿起杨今的药,问:“我想另外请教下这是什么药,都是英文,我不太认识。”
梁也把药瓶上的单词逐个字母念给护士,护士在电话那天拼写了半天,最后告诉他:“哦,这是抗抑郁的药。”
“抑郁?”
“也有叫做忧郁症的,听过吗?总之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到了要吃这个药的程度,应该是比较严重了。”
出门的时候,上海的冷风撞在梁也的身上。
他不住地眯起眼,想到曾经杨今被父母和同辈欺凌的日子,想到上次在烧烤店,他说了那么多,却没有听听杨今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梁也带上了那本素描本,也带上那张梁家小卖店的图纸。
他去找杨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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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今供职的事务所坐落在一幢写字楼里,梁也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楼。
事务所在21楼,装潢精致高级,梁也走进去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不希望自己寒酸的形象影响到杨今。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角落还亮着灯——一间独立的玻璃办公室和外面的几个工位。杨今在玻璃办公室里,外面的几个人想必是他下级的同事。
杨今穿着白衬衫,衣角扎进裤子里,很修长板正,他时不时扶一下眼镜,微微蹙着眉,和身边的同事说着什么,看起来慢条斯理,又清冷严肃。
梁也没见过工作状态下的杨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