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陈与李青衣掰扯算盘和算术时,灵岩山山脚万籁俱寂,飞鸟不落,一片潇潇肃杀。
“天快黑了,下山吧。”王陈望着山脚,眯了眯眼,神色莫名。
“啊,这么快吗?我还没有收拾行李呢。”李青衣整个人都傻了,这种自己卖了自己的感觉很不好受。
“挑几件非要不可的东西,其他的都不要了,以后要什么我给姐姐置办就是。”王陈轻声细语,却坚定诚恳。
“哎,那好吧,你等等我。”
李青衣好男装,平时出门就打扮成束发男子,在家更是简单,粗布衣裳即可。她本就是一个假小子的性格,行事也干脆,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行囊出门。
“喏,这个你拿。”李青衣大咧咧的将自己的行李扔给王陈,回过头将门窗一一关好。
“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关上自家院子的柴门后,小姑娘终究是惆怅走上心头,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柱上的文字,两边字迹显而易见的不一样。“还记得那年寒食节,父亲带着我追思祖父,便在那时,各自刻下这个门帘。荣者自安安,辱者自碌碌,以纪念祖父忠诚、廉洁、政治清明的一生……”
王陈认真听着,任李青衣肆意抒发、宣泄。慎终追远是中华文化的根基之一。
这是她的家,而她即将背井离乡,这种复杂的情感,是人就都能共鸣。李青衣的父亲李二郎,在蜀地的名声很大,老百姓把他供上了神坛——也就是灌江口二郎神,后来又被纳入道教神话体系,两千多年香火不绝。
在夕阳最后一丝余辉里,王陈终于带着李青衣下山了,大半个月的求贤之路,终于取得实实在在的成果。
“臭小鬼,今天怎么没有虫鸣鸟叫了,太安静了吧,我心里毛毛的。”山路上,李青衣终于是察觉了反常,她只是智慧高,又不是武力高和见识高,不明白这样的现象是为什么,可身体本能的感觉到不舒服,甚至有点颤栗,有点惶惶不安。
“没事的,青衣姐姐,我在钓鱼呢?有些人拿我当盘菜想吃就吃,你说好笑不?”王陈神色自若,放松无比,他看出小姑娘有些不舒服,便主动牵着她的手走。
李青衣被王陈的镇定所感染,再加上从王陈手心传来的温暖,驱散了内心的不安,亦步亦趋的跟着王陈下山。
这时,远处山头传来一阵急促哨声。
“是信号。动手。”
这边山脚下登时便窜出一道道身影,全都穿着夜行衣,黑罩蒙面,提着刀剑。
王陈无视这些小喽啰,将视线转向远处那座山头。
那座山头上,掩日柱剑而立,目光漠然,似乎一个秦国王孙公子的死,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事实上,谁都没有发现的是,此时的掩日只是在强撑着。他的两只手叠在一起,将所有的力气都尽可能的压在剑柄上面,以致于剑尖下面的花岗岩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缝。他太紧张和兴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持和策划如此高规格的刺杀。
不仅仅是刺杀对象的地位足够高,一旦成功造成的影响巨大。更是因为这次刺杀规模空前。为了确保成功,背后黑手许诺他可以调动所有能调动的罗网刺客,还给他放权,任由他去设计方案,任由他来组织人手,包括邀请其他势力。
一旦得手,回报可想而知,他将成为罗网的高级管理层,负责行动指挥。
但也不是没有要求,高回报自然是有高风险。
背后黑手已经说明,此次刺杀无论功成与否,都不会为这件事情负责,后果自负,不要攀扯。
一旦失败或者暴露,掩日需要自裁或者永远离开神州。
掩日自觉已经计划得十分周全,包括王陈在罗网里面的暗子,他都已经洞悉,接下来,他只需要等,等待王陈身上绽放鲜艳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