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您醒醒…呜呜……”
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听到最多的大约就是彩吟的啜泣声了,我费力地抬开眼皮,扯出一丝笑,道:
“我还没死呢,叫蝴蝶院的人听见要笑话咱们。”
说了这话彩吟才止住哭声,询问我饿不饿,可我到了这般田地哪里还吃得下去什么东西,我摇了摇头,只想在院子里去坐坐,彩吟原是不肯的,后来实在拗不过我才推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院子里的海棠花都含了花苞了,原来都已经是春日,我竟然病了这么久么?
阳光透过绿叶打在我的手心,暖暖的,我的手心又突然冒出一只肉肉的小肥手,我一把抓住。
“哈哈,小年年这下可被我逮住了吧。”
“娘亲的身子好些了么?”
她并不玩笑,用另一只手贴了贴我的额头,像是在试探我的体温,可她的身子实在圆小,我得弯下腰去她才能够到我得额头。
这一幕恰巧被彩吟看到,她跑过来扶住我,皱着眉头笑,道:“夫人的身子还没大好,小姐可别折腾夫人了。”
年年望着我,嘴巴瘪了瘪,两岁的孩子却忍住了不哭,道:“爹爹为什么不来看看娘亲?”
我张了张嘴,看着她纯真如水的眼睛,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两岁的小孩解释,你的爹爹只喜欢他的妾室。
彩吟见状忙打圆场:“小姐饿了吗,小厨房的花生酥才做好,小姐快去吃吧。”
于是年年立马露出了笑容,在花生酥面前,方才未解的话全都抛诸脑后,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我望着年年蹦跶的身子,望着望着却忍不住哭了。
“姑娘别伤心,都是蝴蝶院那个狐媚子迷惑了老爷,否则老爷怎会不来咱们牡丹苑。”彩吟总是这般安慰我。
我擦了擦泪摇摇头,对于楚真我早就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放心不下年年,如果我能看着年年平安长大,送她出嫁,该有多好?
“彩吟啊,日后我死了你一定得帮我护着点年年和岁安,他们都是好孩子的。”
“呸呸呸,姑娘说什么呢!奴婢怎么护得住公子与小姐,姑娘要把身子养好了自己护才行!”
我眯了眯眼,我的身子还养的好么?
一阵微风拂过,我忽然觉得喉中一阵腥甜,我的眼前竟然一下暗了下来,我什么都看不清了,什么也都听不见了,隐隐约约的,我又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姑娘!姑娘!”
睁开眼来,彩吟正站在我的床头疯狂的摇着我的胳膊,“姑娘,咱们府上来了个大人物,快去瞧瞧吧!”
我还没晃过神来,彩吟已经扶着我起床按部就班的洗漱了,我望向铜镜内的自己,容颜姣好,眉目如画,这不是十几岁的年纪吗?
我有点儿不可思议,又被彩吟拉着出了房门,这里水榭楼台,这里宽敞明亮,这里不是牡丹苑,而是我的家,婉馨院。
我没死么?
“二妹妹,你怎么才来?家有贵客,岂能迟到。”
我正想着又一人拉住了我的手,我抬眸对上一张脸,同那铜镜里的五分相似,这是我的孪生姐姐唐姝。
贵客?我才反应过来,如果我没死并且回到了我十几岁时,那么我今日见到的贵客可不就是……
我想起那人的脸,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令我心寒不已,仿佛生理性的反应,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
是的,若我没猜错,今日远道而来被我家视作贵宾的人正是从京城巡访而来的翰林大人楚真。
也就是我从前的丈夫,曾经怜惜我,心疼我把我捧上云端而又把我重重的摔下悬崖的人。
如果我不遇见他,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表妹这是去哪儿?贵客来了,咱们应该以礼相待,前去迎客才是。”
我只觉额头撞到了什么东西,吃痛的停了下来,一抬眼正是朱遥。
我暗道一声“该死”,怎么会遇上他呢!
算起来他是我的远方表哥,家里蒙了难,才到夷陵来投奔我们家的,母亲念旧,又看他知礼守节便留下他做我们家的管事,说是管事,其实是为了管着我与姐姐。
姐姐虽然活泼,却是很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只有我玩心最大,是以,他平日里最是喜欢管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