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帝在位十余年,手段雷霆的制衡了风云诡谲的前朝,却从未在外人面前这样详尽的述说过心事。
圆慧法师摇了摇头,念了一句佛偈,又是低声安慰:“他如今在白马寺中一切安好,殿下无需担忧。等一切真相大白,太子殿下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皇帝抬头望向了头顶的营帐,他只是轻声道:“错了就是错了。”
“……这是朕的一生中,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
圆慧法师过了许久,才缓缓出了皇帝的营帐。
他出门时,申公公还贴心的递给了他一件斗篷:“您要担忧身体。”
圆慧法师双手合十,目光温和的对申公公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
可是他只是接过了斗篷,并没有披在身上,而是望向了远处的那个身影。
皇帝的营帐附近有士兵看守,而宋熹之则是守在了营帐稍远处的守着。
夜里有些冷,冻得她的小脸有些发白,可她的眼眸却在黑夜中亮的出奇,她时不时的低下头,转转悠悠的走了几步,活动活动手脚。
看那副样子是已经候了许久。
圆慧法师径直往她的方向走,等宋熹之看见他了,他便将手中的斗篷递给了宋熹之。
“夜寒霜重,施主身上还带着伤,怎么没有回去?”
宋熹之受宠若惊的接过了圆慧法师递来的斗篷,又是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朝他一拜:“多谢法师。”
“……其实这声多谢,也不单单是为了现在的事情,还有方才。”
宋熹之想到方才的事情,声音都轻了不少:“方才您为了维护我,救我的性命,在众人面前说出了那样的话,实在是我的罪过。”
可圆慧法师却是在摇头:“是真的。”
他的目光就像是被岁月尘封的经书,带着历史的厚重,又像是柔软的丝绸,仿佛能将内心的没一丝缝隙都熨得妥帖。
“我从不说谎话。”
宋熹之与他平静的眼眸对视时,又是忍不住微微一愣。
紧接着,她便看见圆慧法师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是老衲今日在山中的洞穴中拾到,觉得应该是施主你的,便带来给你了。”
宋熹之垂眸,望着圆慧法师手中的玉佩。
这块玉佩确实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可那人不是她的夫君,所以这枚玉佩其实并不是属于她的。
宋熹之想着,却还是缓缓的接过了玉佩。
玉佩温润,触手生温,宋熹之习惯性的用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形状,于是开口:
“法师,您是否认识今日洞穴里的那个受伤男人?您……是否是为了他而来的?”
圆慧法师只是回答:“我是为了这个天下而来的。”
宋熹之抿了抿唇:“那他的身体如何了?”
“他的身体并无大碍了,无须担心。施主也早些回去吧。”
宋熹之看圆慧法师转身想走,于是急急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那位义士救了我的性命,若是等他身体完全康复了,是否能让他再来见我一面。”
宋熹之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一字一句的道:“……我想向他当面表达我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