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飞实业发展总公司和本衙内“控股企业”紧锣密大展拳脚,大批资金源源不断流入江口市,进行“疯狂圈地”,宝州地区的大佬们也没闲着。在专员办公会议上,薛平山听了严玉成关于申请地改市的建议,怦然心动,当即点头允可,觉得此事大有可为。随后在地委会议上正式提出“地改市”动议,周培明一听,阴冷的脸上居然也泛起了红潮。
这个事,正正搔中了周书记的痒处。
周培明在宝州地区被龙铁军压了十年,做了十年“老二”,气都喘不过来。待到终于正位,蓦然回首,发觉已“白了中年头”,自己也是五十二三的人了。指望和龙铁军一样走狗屎运,到老的时候捡个现成便宜,一跃而成为实权省委常委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估计干满这一届,就该去省人大或者省政协颐养天年了。在中央大力提倡使用中青年干部之时,自己能否干满任期,也很值得怀疑呢。说不定为了给薛平山让路,省里会安排自己提前养老。
不甘心啊!
若果能在自己任内将“地改市”这事办成了,那可是浓墨重彩的一页,以后退休了,也有值得骄傲的话题与子孙后代提起。
不过兴奋归兴奋,周培明也知道此事难度不小。N省眼下十五个地州市,地级市也才区区五个而已。宝州地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只能排在十名之后。要改地级市,仿佛怎么也还轮不到宝州地区吧?
“平山同志,有切实可行的方案吗?”
周培明关切地问道。
这是周培明的高明之处,在党的会议上,特别是地委全会这样重要的会议,他通常都按照党内规定称呼班子里的同志,不称职务。如此一来,只有他是高高在上的“周书记”,其他班子成员,包括薛平山这个专员在内,都是普通的一员。不要说班长和副班长的区别,压根就只有一个班长,没有副班长。
这种小技巧说穿了不值一笑,但用得好了,效果是很明显地。
薛平山尽管心里腻歪。却也莫可奈何。论职务。周培明压他一头。论年纪。大他一截。论资历。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人家要摆出一副长者姿态来。自己还得微笑着转出谦虚谨慎地样子。
这老狐狸!
薛平山耐下性子。清清嗓门。开始做汇报。
这个事情。严玉成把握地时机极佳。恰恰赶在即将召开地委全会之前地专员办公会议上提了出来。薛平山一听就觉得有戏。急不可耐地拿到地委全会上来讨论。事到临头。才发觉根本就还没有一个切实可行地方案。好在薛平山做秘书出身。文字底子是极好地。也颇有急智。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编也能编个把小时。
只不过在座地地委委员。自周培明以下。哪一个不是“精奸似鬼”(貌似有诽谤老爸和严玉成地嫌疑)。薛平山东扯葫芦西扯叶。内容空洞。言之无物。任谁听不出来?大家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嘲笑。周培明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若是别地事情。薛平山讲一番大话套话。倒也罢了。大家都是久经“文山会海”考验地领导干部。焉能不心怀同情?貌似自家。这样地大话套话。日日都讲地。不能人家薛专员一讲。就心生反感。
只是这个事情,却来不得虚的,需要切实的数据上报省里和国务院,还要一再派专家组下来考察评定的。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纵算能瞒过专家组去,兄弟地区焉能服气?比如临近的久安地区和西南地青凤地区,年初就上报了申请“地改市”的材料,这两个地区的经济实力,可都强于宝州地区。
而同一时间,无论是国务院和省里,都不可能在一个省批准成立三个地级市。这在经济发达的江南几个省,都未曾有过先例,遑论N省这样相对落后的内陆省份?
如此说来,这位专员同志根本就是心血来潮,信口开河嘛。
越听到后来,周培明眉头皱得越紧。
照薛平山这个说法,根本连申请都无须递交,免得自取其辱。
所幸周培明耐性甚好,若换了龙铁军,只怕已经很不客气地打断喋喋不休的薛专员了。
好不容易薛平山说完,眼望周培明,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周培明只是微一点头,眼光便从他脸上越过去,将在座的十名地委委员一一扫视一遍,最后落在低头看笔记本的严玉成头上。
“玉成同志,你是常务副专员,对于平山同志的讲话,有没有需要补充地方?”
薛平山脸上就是一红,心里暗暗诅咒。
周培明这是当众打他的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