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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樱桃与芭蕉（第2页）

这真是天大的奇闻，这傻呆呆的、像有精神病一样的孩子竟然谈恋爱了？他还会谈个恋爱？怎么会有人愿意跟他恋爱呢？两人已经到了这么亲密的程度，看来绝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甄姐一说到自己的儿子，一会儿是兴高采烈，不断地夸奖、骄傲，一会儿又是担心他找不到对象，愁眉苦脸，也有点像个精神病。现在，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手段，把一个可爱、时髦的女孩追到了手。

就在梁丽浮想联翩时，佟宇的妈妈笑呵呵地拎着一大袋肉食从店里走出来，上面是醒目的燕风楼的字样，似乎她已经排在前面买好了。

“走吧，孩子们，冷了吧，回去给你们做个妈妈最拿手的辣鱼汤。”她笑着向两个人说，满心的欢喜都写在脸上，女孩儿则懂事地接过袋子拎在自己手上，看上去很沉的东西在她手里似乎毫不费劲。三人有说有笑地向家走去，俨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人。

梁丽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佟宇从小学习好人尽皆知，但同时大家也知道他有些呆乎乎的，不会讨女孩子喜欢，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孤独终老，晚景凄凉，现在一下子看到人家琴瑟和鸣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不适应。也许他们维持不了多久吧，谁愿意和呆头呆脑、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生活一辈子呢？

妈妈兴奋地在后面打量着女孩儿，这个叫樱桃的女孩子看上去漂亮可爱，又十分懂事，儿子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她并成功发展成恋人关系的呢？他绝不是那种能讨女人欢心的人，别是两人约好了在跟自己演戏吧！现在专门有租女友回家过年的网站，费用不高，只要说出大致要求，大把的女生都愿意轻轻松松赚点零花钱、劳务费再加上男方长辈们给的红包，俨然是一份炙手可热的短期工作呢！

她拿着手里的优惠券陷入了沉思，一边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一边则是不由自主的质疑。儿子和这女孩相处得自然轻松，一点儿也不拘谨，这不太符合他平时的表现，平时他见到女孩子都会脸红，一句话说不出，难道这次真是遇到了对的人吗？女孩儿的名字怎么叫樱桃？听上去取得非常随意，儿子说她是孤儿，真是可怜。没有父母的话有没有远房亲戚，有的话过一阵一定要见个面。妈妈的心里翻江倒海、一刻不停地想着这些事情，几乎把自己变成永无休止的西西弗斯——把石头推上、落下，再推上、再落下，以至无穷。

“你们先回家，我再去买些枣花。”妈妈看看手里没花完的优惠券，改变了主意。这是政府为了贴补市民特意在春节前几天发放的，有效期很短，花不完就作废了。枣花是北方过年通常都要准备的，用面和枣做成各种各样的馒头，有猪头的、鲤鱼的、娃娃的、花卉的、刺猬的，反正都是吉庆有余的寓意，给春节平添许多祥和热闹的氛围。

两个孩子追追打打跑过来，前面的一个一头撞在妈妈身上，把她手里的优惠券撞到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妈妈一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两句，刚要弯腰拾起，一辆扫地车早已稳稳停在那里，右前轮端端正正压住几张优惠券，司机轻快地从车上跳下来，浑然不觉地锁好车向旁边的长安公园跑去，连叫几声都没有听见。

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妈妈试图把那几张优惠券从车轮底下拽出来，但只露着一个小小的角，在巨大的压力下根本不可能，只好望洋兴叹地准备作罢。

“阿姨，您等等，我帮您拿出来。”樱桃并没有把左手里拎的熟食放在别处，而是左手拎着袋子，右手去搬车的前保险杠。车身平缓地向上抬起来，可怜的、被无情碾压的优惠券再次露出它们的全貌。

“您慢慢拣吧！别着急，拣完了我再放下来。”樱桃面不改色地说着，气息平稳，毫不局促。妈妈吃了一惊，赶紧把优惠券拿到手里。这女孩的力气真大，能抬得起扫地车，真是个大力士。难道是练举重的？怎么没听儿子说过？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还来不及多问，否则会显得不礼貌，以后得慢慢问清楚。

“孩子，真得谢谢你，你力气真大！”妈妈由衷地说。女孩儿却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小事情，我的力气还没全部发挥出来呢！”

身后一直看着他们的梁丽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的女孩子，佟宇从哪儿找来的，举重冠军吧！不对，举重冠军最多也就举个几百斤的分量，扫地车要重得多吧！难道她会用巧劲，是什么技巧呢？旁边几个围观的行人也啧啧赞叹，反复打量着樱桃。

“这姑娘劲儿真大，女大力士！”

“乖乖，能搬得起汽车，要是打人，还不把人打飞了？”

“看着挺小巧的，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不会是街头魔术表演吧，你越觉得不可能就意味着表演越成功。”

人们七嘴八舌地指指画画，一旁的佟宇呆住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眼前这个根本不是樱桃，而是芭蕉！地震那天礼帽男从家里带走的才是樱桃，他把自己给母亲制作的完美儿媳当成杀手带走了，而把这个特意为Johannes先生制造的“女侠”留了下来。天哪！这个乌龙也太荒谬了吧！

礼帽男愚蠢到何种境地，他竟然没有看到实验室不同位置摆放的两个机器人，自以为是地拿走一个，现在，被带走的樱桃是否已接收到命令，开始为Johannes先生追杀对手了呢？一旦被发现是根本不会武功，它会受到怎样的处置？被大卸八块，送进垃圾场？那么多个辛苦的日日夜夜就这样毁于一旦？

Johannes不会认为自己在有意戏耍他吧！

佟宇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惦记着被带走的樱桃，又担心礼帽男再次上门，会对妈妈不利。这件事，他必须马上向他们解释清楚。邮件发出去了好几天，也没有收到回复，而他和Johannes先生除了邮件联系外并没有其他联系方式，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间和空间是两种刻板到无以复加的东西，它们的执拗成为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真理。在同一时间，世界在不停地运动，即使你静静地坐在房间里，也并不妨碍地球带着你一起公转和自转。更多时候，人并不清楚遥远异地的事物在怎样运动，因为他没有千里眼，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你动的时候别人也在动，只是方式不同而已。而空间在时间确定的前提下注定只是单一维度的存在，因为你不能同一时间既在这里又在那里，如果哪天这种铁一般的时空定律被打破，或许我们可以怀疑这并非地球上发生的事情，而是在外星、异太空之中。

最近，华裔富商威廉姆斯·李（WilliamsLi）每天都在焦虑与不安中度过，他知道在另外的时空里，正有无数对手在暗中揣摩他，设计陷害他，而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圈套、阴谋一个个戳破并粉碎，但他常常怀疑自己是否真正具备这种能力。

他把自己关在半山别墅，这里空间广阔，可以提供各种娱乐休闲。放眼望去，3处环抱的山上满是绿树山花，幽静的丛林、清新的空气，宽阔而洁净的房间，雅致不俗的家居，所以他根本不用出门，只需在家里办公即可，在这片固定的空间里通过发号施令与那些藏在幽暗之处的竞争对手们一决高下。别墅的安保是全球最高级别的，高价聘请曾做过总统安保设计的团队来这里工作了半年之久，无论远红外监控还是人体感知报警系统都已臻于完美，无可挑剔。只要有生物靠近便能发出尖利的警报声，藏在别墅各处的保镖就会从各处一跃而出，将侵入者捉拿归案。这里，既是他的倚靠，也是他的牢笼。

那个狡猾的老狐狸Johannes，一定在处心积虑地寻找下手机会，如果不是他捣鬼，自己的公司何至于被挤兑到股价一落千丈，当然自己也没让他好过，几个小小的手段便轻轻松松使他损失了110的财产。多年来两个人几乎是天然的宿敌，完全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存在。他一定会派杀手来的，而且绝非普通杀手，不知道自己的安保系统是否可以轻松应对，自己也不能闲着，也要主动出击。

Johannes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漂亮标致的女孩子便是佟宇给自己量身打造的“杀手”，她看上去面容姣好，身材纤细，小巧玲珑，是典型的东方亚裔容貌，这种外形估计更加符合WilliamsLi的东方式审美，最终达到毁灭他的目的。在和这个叫作“芭蕉”的机器人交谈中，它并未显现出一丝机器人常有的模式化僵硬，而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活生生的真人，回答极有条理，有时还很风趣，并带有女性温柔、娴静的特征。佟宇这个怪才真是厉害，能把机器人造成这个样子，看来自己没有看错。只是他的性格过于怪诞迂腐，竟然拒绝自己的继续资助。这种有个性的科学家的确受人尊敬，但他也必须为自己的傲气付出代价，也许他从来没有尝过贫困的滋味，只有被贫困狠狠地折磨几年才懂得金钱的好处，也才会对资助者感恩戴德。

“芭蕉，从今天开始你要充分了解并争取接近WilliamsLi，他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所思所想、致命之处，等等，总之关于他的一切都要一清二楚，做到有备无患，然后伺机寻找下手机会。”

“好的，主人。”樱桃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名字变成了芭蕉，但这无关紧要。它的大脑程序中只接受两个主人的指令，一位是制造者佟宇，另一位便是这位Johannes先生。了解WilliamsLi并接近他似乎不是多么艰巨的任务，寻找下手机会是什么意思？打人？杀人？它的运行程序中并没有这些，还是先完成第一个任务吧！先全面了解并接近WilliamsLi。

穷人常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因为缺吃少穿，物质欲望被最大限度地压制了，生活中也是各种捉襟见肘，寒酸潦倒。他们很难想象富人的生活，认为这是些生活在蜜罐里的幸运儿，恨不得与之互换身份。但富人的痛苦同样是穷人难以想象的，当物质需求被全部满足后，便再也激不起他们的兴趣。当金钱不成问题时，物质欲望总会有被满足的时刻。一张嘴、一个胃是吃不尽天下的，两只手戴满各种宝石时也会觉得庸俗难看。于是他们会想出更多、更新奇的东西来满足自己。

WilliamsLi便是这样的人。某一天坐在窗前，看着园丁在别墅前的花坛里浇水，水管里喷出的长龙和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小小的彩虹，弯弯地挂在那里，久久不肯散去。在水滋润下的草地、花儿焕发出勃勃生机，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更加有力地昂起头，张开花瓣，抖动叶子。这日常的一幕使WilliamsLi忽然感到自己生活的无趣，每天在商海里鏖战，随时把别人炸成齑粉或被别人炸成齑粉，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难道自己只是为了战斗而不是享乐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样下去，活50岁或100岁又有什么区别？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活得太无聊，也太可怜了，甚至不如这些花草过得滋润。它们会有人照料，享受生命中的阳光、水分和风中摇曳的浪漫，而自己呢？今天可以看到明天，明天又可以看到后天，没有期盼，没有突如其来的幸运，只有责任、义务与按部就班的枯燥。一生真的要这么度过吗？他看了看远处踱来踱去的保镖，感到自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几分钟后，他把秘书叫过来，让他去寻问最近有哪些星际商务活动。回答说有一项为期两个月的火星考察，因多次运营，较为稳妥，虽然收费昂贵，但社会反响还不错。

“去给我报名、交费，并做好出发的准备。”他挥挥手，让秘书下去。

“可是，您这么忙，哪有时间……”秘书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天24小时中，WilliamsLi先生要不断做出选择和取舍，他名下的那些企业、公司、机构像向日葵一样围绕着他转动，他怎么会突发奇想地要去火星呢？这一去岂不要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