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杰站在城下,抬头看向福州城头,正好和耆龄与富察广平那怨恨的眼神对上,孙世杰抬手在脖子上一划,随即转身回到了军营之中,没办法,军队疲劳度到了,只能先休息。
孙世杰坐在地上,立刻便有游牧骑兵将烤好的肉送来,这一路上,孙世杰他们虽然没打过城池,但小型的坞堡村庄打了不少,因此,并不缺少军粮。
福州城里,看着在城下公开搞烤肉自助的孙世杰等人,耆龄的脸色逐渐黑了下来,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和打脸,但偏偏他一点招都没有,因为,官军如今还真就打不过这帮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匪徒。
富察广平低着头站在一旁,时不时偷瞄一下耆龄难堪的神色,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
“想说什么,说就是了,何必做这幅嘴脸恶心人。”耆龄淡淡的说道。
富察广平抬头看向耆龄,这位福州将军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意城下贼匪的挑衅,如果他没有一个劲的搓手里的佛珠的话。
“嗻,末将刚才是在想,这伙人是从那冒出来的,这两广的官员再没用,也不至于眼皮子底下有人造盔甲养战马都不知道,更别说,还有大炮。”富察广平狐疑的说道。
耆龄瞥了富察广平一眼,摇头道:“都这个时候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先琢磨琢磨怎么打退这帮匪徒吧,两广如今在贼手里,耆瑛也没了,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富察广平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点头出主意:“将军说的是,依末将的主意,不如先派人假意和底下那贼谈谈,好歹拖一阵,等阎大帅和朝廷的援军到了,咱们来他个里应外合。”
耆龄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阎秉义?那个老东西,在广东被人家打的丢盔弃甲,那里还有脸来,至于朝廷的援军……”
说到这,耆龄叹了口气,半晌才幽幽的说道:“怕是一时半会凑不齐啊。”
这不是虚言,清朝的首要目标就是防汉,设置了一堆武将,压缩武将的权力,绿营人多但彼此互不统属,八旗人少,但相对集中,指挥权也比较明晰。
这么做好处是,一旦有绿营汉将意图谋反,短时间内拉起的队伍毕竟有限,又在八旗眼皮子底下,八旗可以轻易镇压。
但坏处也很明显,绿营兵互不统属,调兵过于繁琐,打起仗来容易出问题,八旗兵分布的散,北至海参崴,南至海南,都有八旗,一旦遇到战事,得四处拉人。
如此种种,最终发展出了乡勇团练,总算可以保证某地突然出现战事时,当地官府可以迅速拉出一支人数战力都尚可的队伍。
但问题是,先前阎秉义带着数万军队去广东打了一场,惨败,刚才富察广平又败了一次,绿营乡勇死伤惨重不说,还送了上千八旗骑兵,如今福建可用的兵勇几乎已经没了。
耆龄无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晚应该没事了,先去休息吧。”说着转身下城去了。
富察广平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城去了,虽然之前有逃回来的绿营兵说,这帮贼匪破城不用冲车,还有人能扔炮弹,但富察广平和耆龄都觉得,这不过是绿营兵吓破了胆胡说八道罢了。
入夜时分,孙世杰打开命令面板,点击集合,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数千人沉默着集结在他的身后,随着孙世杰发布进攻的命令,游牧骑兵开始向着福州城行进。
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刺耳,立刻惊醒了城头的守军,但很多人看了眼黑漆漆的城下后,便选择了继续打盹,原因很简单,怎么可能有人不打火把在黑夜中行军,还骑马,肯定是做梦。
直到他们发现,做这个“梦”的人好像有点多,直到此时,守城的绿营兵才急忙跑去敲钟,同时升起孔明灯,点亮气死风灯,试图照亮敌军的踪迹。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数千名骑兵集结在城墙下,城门处空无一人,距离城门十几米的位置,一个男人手里托着枚硕大的铁球,左边是匹骏马,脚边插着一杆长矛,身前是只大木箱。
“老哥,这是要干什么?”一个绿营兵转头向一旁的老兵问道,说罢还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老兵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扭头就要跑路,他是从嘉应城逃过来的,眼看着孙世杰用投掷炮弹的方式,砸破了嘉应的城门,此时孙世杰的样子,分明是打算再来一次。
孙世杰做了个投掷保龄球的动作,将手中的铁球狠狠地掷了出去,铁球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接踵而至,将城门砸的砰砰作响。
这骇人的一幕,把城头的兵丁都给吓傻了,个别胆子小的,甚至连手里的兵器都握不住了,只觉得小腿肚子抽筋,恨不得现在就跑路。
更吓人的是,就在这接连不断的投掷炮弹中,有十几门红夷大炮居然被拖了过来,炮手开始装填火药,塞入炮弹,而后只听一阵轰鸣,城门终于被轰塌,等候多时的骑兵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