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因为长毛开始攻城了,他们骑在马上,纵马来到城墙下,向城头射一箭便转头向后撤,数万骑军就这样重复向城头射箭,数千门红夷大炮则不断发出轰鸣。
城内,赛尚阿骑在马上,听着外面轰鸣的炮声,和不断掉下碎石的城墙,赛尚阿心里清楚,拼命地时候到了,城头的大炮不如长毛的射程远,若要阻止对方继续炮轰京城,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城主动与长毛交战,攻破长毛的炮兵阵地。
“儿郎们,脚底下就是京城,是咱老祖宗拼了命得来的江山,一旦给长毛贼抢喽,咱就得退回关外,圣上有令,今日杀贼一人,赏金十两,谁能杀了孙逆,封保安王,世袭罔替,永镇两广!”赛尚阿回身,对他身后的千军万马高声喊道。
这些来自关外的索伦兵对什么祖宗的江山不感兴趣,反正祖宗拼命打下来的江山,也没他们的份,但当赛尚阿提到赏金十两,以及封保安王世袭罔替永镇广西时,这些人的眼神便亮起来了。
赛尚阿心里哀叹,如今的局面,可谓是进亦亡退亦亡,出城,可能被长毛的铁骑碾碎,不出城,等城墙城门被轰塌,长毛的铁骑冲进来,自己等人多半还是个死。
“想我大清以骑射弓马取天下,不意今日居然竟害怕起汉人的铁骑来了。”赛尚阿在心里哀叹一声,随着城门的缓缓开启,赛尚阿擦了擦脸,举起手中马刀,高声怒吼道:“儿郎们,向死而生,为了咱祖宗的基业,跟长毛拼了!”说着率先冲了出去。
不是赛尚阿鲁莽,而是面对这种局面,也没什么破局的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因此做为这三千精骑的主帅,赛尚阿要做的只有一条,做表率,带着这三千精骑冲烂敌军的炮兵阵地。
眼见军机大臣第一个冲出去了,周围的总兵都统顿时急了,这要是赛大人被长毛射死,自己这些人可怎么和朝廷交代。
看着大吼大叫着向自己冲来的清军,孙世杰挑了挑眉,有意思了,这AI居然还会主动出击,他立刻带着数百背嵬骑军迎着对方冲了上去。
双方在永定门外展开激战,令赛尚阿心里发凉的是,他以决死的勇气带着精挑细选的三千精骑出城决战,结果居然被数百骑拦住了,两军缠在一起,清军可谓节节败退。
赛尚阿在乱军丛中,很快便发现了背着两柄大斧,手里挥舞着一杆长枪的孙世杰,他心知这便是那位佑王了,赛尚阿举起手中马刀,躲过几名背嵬骑军,向着孙世杰的背后摸去,好歹杀了这厮,也算偿还君恩了。
孙世杰骑在马上,一杆长枪左冲右刺,连挑许多敌骑,光都司佐领便杀了十余人,看着小地图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红点,孙世杰笑了。
就在对方距离自己最近的时候,孙世杰突然在马上一个翻身,长枪猛地甩尾,一枪刺在对方胸口,直挺挺扎了个透心凉,那人惨叫一声,摔下马去。
主将被杀,清军便更加不是太平军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纷纷四散奔逃,再看永定门,早已关的死死地。
紫禁城,金銮殿上,此时的朝堂死一般的寂静,沉重的气息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连皇帝都没了声音,只有外城的传令兵不断带回的坏消息。
“报,永定门失守,军机大臣何汝霖潘世恩两位大人为国捐躯,长毛进外城了!”一名传令兵狂奔进殿,嘭的一声摔倒在地,顾不上浑身的疼痛,立刻起身禀报道。
道光帝愣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喊叫,便闭上眼睛,低下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穆彰阿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陛下这是让他开口提出逃走的意见,毕竟做为皇帝,主动提议逃跑实在有失尊严,臣子提出就好多了。
穆彰阿是个识趣的人,他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向道光帝磕头,然后开口道:“臣郭佳?穆彰阿,请陛下以大局为重,暂避长毛贼锋芒,龙驾西安,以保万全!”
道光帝本想霍然起身“怒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但想想现在的局势,再走流程,恐怕就来不及跑路了,便立刻起身道:“弃民而去,朕所弗忍,然卿所求,言辞恳切,朕深以为意,为祖宗江山计,朕可暂至西安,以避贼刀斧,只是不知那位爱卿可以为朕守城?”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不是傻子,长毛清晨来,中午就打进了外城,这实力,谁能挡得住,更何况,道光帝要走,肯定会把最精锐的士兵带走,到时候一群老弱病残,拿头抵挡太平军?
然而,大臣不说话,也不代表道光帝找不到人顶雷,很快,这个顶雷的倒霉蛋就被找到了。
圣上旨意,陛下携百官龙驾西安,体察民情,又兵部尚书陈孚恩处理内政,暂掌国事,清缴城外长毛匪。
第二日黄昏,孙世杰终于肃清了外城顽抗的满兵,当然主要时间都花在找人上了,虽然汉人百姓并不怎么支持满兵,但城中毕竟还有大量的满人百姓,愿意与这些满兵并肩作战。
大军内城城门外集结,不等攻城,城门便开了,陈孚恩与一众汉人大臣齐刷刷走出来,跪在地上,陈孚恩双手递上一块白帛,垂头道:“清酋爱新觉罗·旻宁已于昨日未时逃出京城,如今不知去向,我等汉人百姓,素日为清酋羞辱,今见王师,情难自已,特献此城,以为庆礼。”
陈孚恩心里恶狠狠的骂道:“自古道,君视臣为草芥,则臣视君为仇寇,你爱新觉罗不仁在前,就别怪老子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