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柔软细腻的皮肤不知在何时起变得粗糙褶皱,像缩水了一般,方昳澄又抖着手从额头捋下一撮碎发,果然银丝如雪。
她双眸猛地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怔愣良久。
直到剧烈的疼痛自脑中蔓延至全身,方昳澄才回过神来捂着脑袋蹲下身去,面色痛苦不堪。
“痛…好痛啊……”
“娘娘?”顾山白眉头紧皱,连忙蹲下去将方昳澄扶起,到旁边的软榻上躺下。
然后又在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倒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让方昳澄服下。
片刻,方昳澄苍老脸上的痛色才有所舒缓,只是挂满汗珠的脸依旧苍白。
顾山白见此,细致地拿着锦帕为她擦拭,动作轻柔,如视珍宝。
方昳澄睫毛轻颤,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刚才叫她娘娘,想必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却还是如此温柔地为她擦汗,难道他不觉得这动作十分暧昧而有所僭越吗?
刚要轻咳一声掩饰那份尴尬和不自然,却突然有一股灼烧纸张的糊味儿钻入鼻腔。
正是白天在封后大典上所闻到的味道,只是这回闻到的更加浓烈。
“顾山白,你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顾山白愣了一瞬,看着方昳澄苍老的脸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欢脱得笑开。
“娘娘的鼻子莫不是也不好使了?你看我这哪里像有东西烧着了?”
“可是明明……”方昳澄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鼻子一下一下地吸着。
没了?
心中的疑惑被强压在心,方昳澄突然想起顾山白从她进来后所说的每一句话。
先是叫她大妈,说她是个嬷嬷,说粉色不适合她,后来她头痛欲裂他又叫她娘娘,他明明是看出她是谁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戏弄她!
刚才还说她鼻子也不好使了,这国师真是胆子太大了,在他眼里她这皇后就这般没有威严?
她知道前世的顾山白随性洒脱,不喜规矩束缚,先皇就免了他见皇帝、皇后等身份尊贵之人本应所行的礼。后来宋时煦继位,也并没有再要求他什么。
他不行礼便罢了,言语不中听也罢了,可看反应好像他和她很熟似的,她翻遍前世今生的记忆,都找不到她和他相熟的情节和证据。
心中没来由有些烦闷,方昳澄本想问责于他,可话到嘴边,开口说的却是另一句话:
“顾山白,本宫苍老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顾山白缓步走到书桌前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看她,眼睫轻垂,低头轻笑,只是眼眶却猝不及防一红。
“不丑,能得见娘娘白发如雪的样子,实属微臣之幸。”
他又坐回到书桌前,看着方昳澄怔愣呆住,轻笑着摇摇头,拿起之前的书,又看了起来。
白袍青竹,清雅非常,那张挑不出毛病的俊脸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只有眼底含着笑。
方昳澄不自然地摸摸发烫的耳尖,这顾山白什么时候起说话竟如此暧昧?
“你既是国师,那你可知道本宫为何会变成这副摸样?”
顾山白抬眸看她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有些惆怅:“娘娘经历了什么我不方便问,我看娘娘面相,天生凤命,本该母仪天下,却也有小人相阻之兆,这是为因。可凤凰涅槃后,命运也会有所变化。但做成某些事,总会付出一些代价的,好的坏的,谁都逃不掉,这是为果。”
“娘娘如今这幅样子就是一种果。”
方昳澄轻轻点头,“那本宫还能变回去么?不变回去又怎么让那些坏人也付出应有的代价!”
话说完,凤眸半眯,可眸中的恨意却遮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