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门就听见囚犯的哀嚎声,诏狱的四十八道刑法不简单,能让人受尽天下的苦,却还能留一条命。
他怕自己的大哥也这样。
他快步走着,路过每一间牢房都能瞧见浑身上下带血的囚犯。
他想快些见到秦酌寒,又怕下一个见到的就是秦酌寒。
这里太可怕了,接二连三的哀嚎声使的秦言之背后有些发凉,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在诏狱的尽头的牢房里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同那些囚犯有过之而无不及,穿着囚服,浑身带血,胳膊上的血痕外翻依稀能看见森森白骨,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是挺直腰板坐在角落里,眼睛微微阖着,同这地方有着云泥之别。
秦言之试探性对喊了一声,“大哥。”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如此颤抖,刚说话的时候给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
秦酌寒疲倦地抬起眼皮,瞧着来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言之来了。”
“大哥!”秦言之两手扒着牢门,蹲在地上,瞧着他敬重如山的兄长。
他何时见过秦酌寒这般脆弱,好像下一刻就要破碎。
“没事,叫阿父阿母别担心,还有苏绾。”
说起苏绾的时候秦酌寒眼里闪过一丝柔情。
这一趟是赌上了他的身家性命,他就赌封地王爷即将进京,圣上不敢杀他。
秦言之眼角腥红,两手有些颤抖,他恨他生死关头都这般云淡风轻!
“嫂嫂去求公主了,她一定能放大哥出去的。”
秦酌寒起身,拖着沉重的锁链走到秦言之身旁,“好些年没瞧见你哭了。”
秦酌寒伸手想抹去他眼角的泪,但镣铐却被卡住。
秦言之低头将脸凑了过去,手指所过之处,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抹血迹。
如今秦酌寒进了诏狱,他也多多少少猜到了外头的情形,苏绾在侯府并不好过,苏长青极有可能让她同他和离。
人之常情,换作是谁现下都不想同候府有任何瓜葛。
秦酌寒开口,嗓音有些沙哑的对着秦言之说道:“若是苏绾想同我和离,你且告诉她自拟一封休书,休了我便是,带着她的嫁妆和我赠给她的房契地契走。”
“大哥!”
“按我说的做,苏府如今也是在逼着她。”秦酌寒说道。
“我……知道了。”
说罢,秦言之离了大理寺,等他回到候府的时候苏绾还没回来,他就守在苏绾卧房的门口等着她。
是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秦言之踢着脚底下的石头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休夫的!
苏绾在国公府求着江子亦,希望他能为秦酌寒上书,能留他一条性命。
江子亦待秦酌寒如同挚友,自然是愿意帮苏绾,可就凭他一己之力,根本难以对抗尚书令和群臣。
苏绾想来想去,也只能进宫,希望能在皇后娘娘那里求得一条生路。
“明日我同你进宫!”柳依棠说道。
苏绾点头,临走前她撩裙跪在地上,朝着二人行礼,“我替我夫谢过二位。”
柳依棠刚想上去扶起苏绾,却被江子亦拦住。
这也许是苏绾唯一能表达谢意的方式,这一日她跪了太多人了,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