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希望你的画功可以不要这么好。”阙离歌几乎要把这张纸捏破。
不过就算知道真相又怎么样呢?
云姑娘一直有恃无恐的,不就是因为他手头从来没有能真正将她定罪的证据吗?
“或许你可以直接点。”
月上霄非常了解他的秉性,自然也知道他对一个误入歧途却无法伸手挽救的女孩有多么怜惜。
“抛掉所有疑问,也不要管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询问她的想法。”
旁观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我想……你应该没有这么干过。”
阙离歌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他聪明,因此聪明人会犯的错误他也会犯。
骄傲的人眼睛朝上,谦逊的人眼睛平视,有时候太过理所当然便不可避免地忽视掉一些东西,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屋檐下燕子轻飞。
阙离歌离开时的身影称得上慌不择路,作为好友的月上霄转动着轮椅来到窗边。
他抬起头,看那片友人曾经看过的天空。
——太年轻了。
妙手飞星成名太早,年少气盛,习惯争辩个是非对错,可世界上的事情又怎么能是非黑即白就能说得清的呢?
如果友人再执意如此,恐怕要跌了狠狠的跟头才能罢休。
阙离歌并未找到云开。
问过门房才得知,女孩很早便出门了。
一抹不妙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正要开口询问是否有人得知云姑娘的下落,一个衙役跑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牢里又死了人。”
说是『又』,但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
狱卒下毒没办法精准到某个人,所以那份掺有毒药的菜是一牢房里的人一起吃。
班主吃得最多,所以他先毒发身亡。
而其余吃得少的人在经过抢救后,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病重过世。
阙离歌找到云开时,她正在逛着点心铺子。
对衙门之事一无所知的她,一身素雅,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简单的笑容。
“是你吧?”
云开付了钱走出店后,冷不丁听到侠客的声音。
他背着手,脸上却不再见初识时的意气风发,而是沉痛地、用疑惑的句式说着肯定的话。
“苏州是你,扬州的也是你。”
他终于不当谜语人了。
这位仿佛得到了设计师偏爱的亲儿子,不知道从哪得到了什么消息,一层一层将玩家精心设计的伪装撕得一干二净。
“彭大死的那晚,你故意指使我去做蛋糕,他的死你是知情的。”
“还有酒楼掌柜,那碟花生也是你故意吃下去的,你想借刀杀人。”
“至于戏班被抓……”
阙离歌情绪变化得极快,他企图把自已伪装得冷心冷情,尽量无视掉那些逝去的、活生生的人命,但随着理智压抑的音调不断拔高,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怒气。
千言万语在嘴边滚动,明明他想不顾一切地摊牌逼着对方面对现实,可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望来时,心中那团火刹那间便被熄灭得无声无息。
他皱着眉,但最后酝酿出来的却是徒劳的叹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拎着被捆扎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女孩定定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弯起嘴角倩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