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荷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小花园的图纸画好了,画的时候确实是想着江三叔家的地画的,只是画完之后江雪荷想起了三房家虽然有些积蓄,但要造这样一个小花园也是过了。她正抽了张新纸准备重新画的时候却被江含笑拦住了。
“我看姐姐之前这张就挺好的,是愁我们家银子不够吧?”江含笑笑道,“这些银子从我的聘礼里头拿就是了。”
江雪荷摇了摇头道:“三叔不会愿意的。”
“可爹爹会起这个心思原本就是我因为我,我拿银子本来就是应该的。”江含笑拿过江雪荷之前画好的那张笑道,“我就先把这个拿回去了,我一定能劝服我爹的。”
江含笑都这样说了,江雪荷也没法子,只好让她将那张图纸拿回去了。
江含笑离开以后,江雪荷就开始准备与荷花有关的食材,再过几日县里会有一个芙蕖宴,江雪荷当初尝试种下的九品香水莲花如今已经开了,恰好可以拿去参加这次的花宴。
江雪荷曾在幻境的书里看到过九品香水莲花的记载,说此花原生于南州的一个岛上,花朵硕大,花色鲜妍,有赤、红、金、黄、绿、蓝、紫、白、茶九大色系,若按深浅不同来分色的话,则有数十种之多。此花耐寒,一年四季皆可开花,每个花色香气不同,可做成香莲茶。
江雪荷种的时候还将信将疑,等到开花了才知道书上写的原来都是真的。这花颜色实在美丽,江雪荷弄来一个大的石盘,分别将九种颜色的莲花都种入其中,又弄了些石子和小鱼做点缀,看起来十分别致。
江雪荷原本是想将她装饰好的这盆九色莲花拿去参加芙蕖宴的,却被顾思言拦住了。
“我虽不知道你这盆九色的莲花是如何种出的,只是树大招风,如今我们顾家毫无背景,还是不要太过招摇了。”顾思言指着其中一株蓝紫色的莲花道,“依我看这个颜色足以夺魁。”
江雪荷也觉得顾思言挑出的那株不错,算是这种莲花里她最喜欢的一个颜色。书生爱莲高洁,白色或许更雅,但这个颜色不算艳且少见,其他莲花中更是没有,总有人会觉得稀奇的。
而且顾思言说的也有道理,树大招风,在他们家还没有倚仗的时候,还是低调些好。江雪荷于是单独移了一朵蓝紫色的莲花出来,重新做了装饰。
这样的场景顾思言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每一次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雪娘真是好一双巧手,这花原本就美,经你手一摆弄,更叫人喜欢。”
江雪荷笑道:“都是我娘教得好,我从小就觉得娘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似的。”
顾思言笑道:“我小时候看着我娘,也是这样想。不过我娘虽然会插花,但是不善于侍弄花草。可她心里喜欢,作画便是画花,刺绣也是绣花。原本想着到了乡下就只能过农家日子的,见她实在喜欢,父亲就花大价钱托人买了许多她喜欢的花回来,还专门请了两个匠人。”
江雪荷记得她刚到顾家的时候就发现了,东院这边确实有不少花草,品种还很好。顽强些依然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有些长歪了,透出几分野性来。而有些就只剩个花盆了,盆中满是杂草,原本的名花则只剩枯枝败叶。
江雪荷做过一番努力,有些原本快枯死的花如今已经慢慢有了生机,这期间她没用过幻境里的琼露,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如今听到顾思言这话,不免有些好奇。
“那么多盆花里,婆婆最喜欢的又是那一盆呢?”江雪荷问道。
顾思言想了想笑道:“母亲最喜欢兰花和牡丹,那盆独占春你似乎已经救活了?那便是那么多花里头母亲最喜欢的一盆了。”
独占春是种白瓣黄蕊的兰花,柏氏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其实更爱富丽堂皇的牡丹,其次才是幽雅的兰花。到了何家村以后虽然还是喜欢牡丹,但最喜欢的那盆花却是独占春。她喜欢这花的名字,也喜欢这花的样子,更喜欢某个狂风骤雨忽来时分从书房跑出来用自己身躯遮风挡雨的傻子。
因西院的关系,他母亲柏氏怨过他爹恨过他爹,却总在想起那个场景时会忍不住露出微笑。
顾思言每每想起这盆独占春都心情复杂,他对顾家兴心里也是有些怨的,可母亲三年无子,顾家又家道中落,他急于开枝散叶倒也能理解,只是他终究负了当年与母亲的海誓山盟。因此顾思言在看见独占春枯死的时候有过一瞬间的失落,觉得那花就像他的命、他父亲的誓言,说亡就亡。
可他后来看见这盆独占春在江雪荷的精心呵护之下重新焕发了生机,却也不觉得喜悦。花能重开,父母却不能复活,不过多了样叫他睹物思人的东西罢了。只是眼下看见江雪荷一脸期待地问着自己,顾思言便明白她费心养活这些花草虽有本身就喜欢花草的缘故,却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顾思言的心里淌过暖流,看向江雪荷的目光更温柔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