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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嘈杂不安的话语声,沐九如站在回廊外的一角,抬起头来隐约能看见一点雁城的天空。
然而天上也满是乌黑的硝烟,鼻腔里闻到的都是呛人的血腥气和焦糊味。
此处已勉强算得上是大院里的僻静之处。
毕竟在这样焦灼的氛围里,大多数人都只想挤在有遮蔽的地方,似乎那样就会更加安全一些。
沐九如无暇顾及对自身安危的小小忧虑,若说战况艰难,他相信他的小相公所要面对的困难要比他艰巨更多。
他垂下视线,看向围在他身侧的几个死士,道:“明日一早,阿四阿五,你们便带着韶光和风兮从地道离开。”
阿四阿五应道:“是。”
“阿二阿三,你们去安排百姓撤退,老弱妇孺先行,切记秘密行事。”
地道狭窄,只可供两人并行,若是出了乱子,怕是整条道路都会堵住,再也用不得。
因此哪怕稍做隐瞒,每次撤离的人数少些,也好过把有地道的事情告诉百姓,反倒忙中出乱得好。
阿二阿三道:“是,正君。”
“阿六阿七,岁安医馆的安危就全权交由你们了,打仗防守之事我全然不通,你们量力而为,尽力保全将士们的性命,多拖延些时间。”
“是。”
沐九如最后望向阿一,这是留在他身边的死士里最能言善辩的那个,他郑重地道:“你的任务最是艰巨,即刻动身去吧。”
阿一攥紧了手中的墨敕鱼符,这本是蔺公留给正君保命的物件,正君却把它交到了他的手里。
死士是帮人挡刀的盾,是为主杀人的刃,却从来不是救世济民的笔杆子。
正君交给他的任务,对一个死士而言确实过于困难了,然而这里除他之外,似乎也再无人能做此事。
正君是所有人的主心骨,离开不得,其他死士则没有他那么“长袖善舞”。
当然这个长袖善舞,只是比起另外那些木讷寡言的死士而言。
阿一的背后因为紧张而洇出汗水,他深深躬身,道:“是,正君,阿一定不辱命!”
沐九如看向这些蔺南星留给他的属下们,似叹非叹道:“都去吧。”
一众死士拱手离去,只留下两人,一人守在沐九如的身侧,还有一人去寻蔺韶光了。
沐九如用力吸了口浑浊的空气,又缓缓吐出。
他昨夜心悸了许久,剧烈的心跳甚至把他从梦中都惊醒了,想来那时蔺南星应当正在救援娘子军。
后来雁城城破后,他的心跳倒是一直十分平稳,直到刚才,心头又重重地跳了一会儿。
胸膛里的小鹿可劲儿地鼓动着,撞得他心口都有些发痛。
不过这动静恰好证明他的小相公依然活跃,依然在奋勇杀敌。
他这一生虽文不成武不就,不通天下大事,不通行军打仗,但……只要他还有一丝余力,就会竭尽全力帮他家南星守住后方。
只要岁安医馆还在负隅顽抗,雁城就没有被彻底占领。
二十万出征的北军就还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