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心中一喜,乐得不被发落,立马“喏”了一声,弓起身子,小步退出大殿。
秦屹知扣着手中的浮尘,轻轻掩上门扉,他虽也很想跟着其他奴婢一同离开御书房,但他明白,景裕的“全都”里面不包括他。
他关上殿门后就折返走向景裕,小步走到景裕的身后,刚打算劝慰两句,气势汹汹的那人便先开了口,语气近乎咬牙切齿,道:“……还是骗朕。”
秦屹知早在一个月前,就得知了景裕有清算蔺南星的打算。
不过景裕知道他因为蔺韶光的缘故,和蔺南星有些攀扯,所以也盯得他很紧,半点不给他通风报信的机会。
但好在他还是托人接走了蔺韶光,也算是小小地给蔺南星提了醒。
他这盟友,已做到仁至义尽。
方才景裕在城楼上面见蔺南星和其他将领时并未当场发作,而是做足了迎接功臣的面子功夫,威仪而不失亲和得把场面话说得敞敞亮,让北军将领们无不心中激昂,山呼万岁。
但下了城楼之后,景裕立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并且一直气到现在。
秦屹知只好顺毛捋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垂首劝道:“陛下息怒,城楼日照毒辣,陛下穿着这身祭服想必身上很是闷热,是否需要先换上燕服,再喝碗凉茶消暑去热?”
他快速瞥了眼景裕的神色,只见天子眼眶微红,除了愤怒……兴许还有些憋屈。
这倒不算景裕心情最坏的状态,脾气还在发,就代表还需要人哄。真正气极了的时候,景裕反倒容易阴阳怪气,或是沉默不语。
秦屹知只好审时度势,试探着伸出手着去扶景裕,温声道:“陛下辛劳,奴婢伺候陛下更衣,之后再冲些冰镇的樱桃渴水给陛下喝,可好?”
秦屹知心里烦不胜烦,面上却不能对景裕的喜怒装聋作哑。
现在御书房里就他和景裕两人,他这做奴婢的若是连关心都不关心一下“主子”,难保要被景裕迁怒。
那真正惹了天子不悦的蔺南星虽得了面圣的召请,与他们前后脚回的宫,已在赶来御书房的路上了,但蔺南星许久没有回内廷,进宫时得经过一道道检查,一时半会还到不了御书房来。
因此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真正的苦主到来之前,秦屹知都得哄上一哄这位爷。
秦屹知的手隔着龙袍的衣袖贴住少年人坚实有力的胳膊,景裕在他的触碰之下肢体微微地一颤,随后肌肉绷得极紧,一下就反手扣住了秦屹知的手腕。
用力之大,让秦屹知腕骨生疼,他不知景裕在发什么疯,但左右景裕时常发疯,今日见过蔺南星以后,景裕憋着一肚子的滔天怒火,发疯更是正常。
秦屹知早就习惯了景裕的阴晴不定,他放松身体应对疼痛时反抗的本能,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景裕头顶的冕旒因刚才的大动作而剧烈晃动,噼里啪啦地打在秦屹知的脸上、帽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