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裕对蔺南星差的时候,确实很差。
可那些好,也是明明白白,不容忽视的。
蔺南星想起他和景裕星飞云散的关系,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无从理清。
他早已经习惯了无视景裕的存在,只要景裕不烦扰到他的跟前,他不会去想景裕对他的好、对他的坏,甚至会下意识地忘记世上还有景裕这么个人。
景裕的存在,是他背主的铁证,也是永远横在他和沐九如自由生活头顶的阴云。
蔺南星举着筷子,沉默了很长一会儿,灯火在绛纱灯罩内“哔啵”了几下,他才慢吞吞地把糖糕咽了,道:“我不清楚,祜之……”
蔺南星望向自己握着木筷的指尖,不太敢抬眼看沐九如的神色,像是个认错的小媳妇,又像是个委屈的小少年,声音也低低的,沉沉的:“自他登基以后,我同他就再没话可聊了,也或许是我南下监军回来以后,关系就已经变了。”
他拨弄两下白胖的面条,俊丽的星眸在烛火下映着几点亮光,摇摇曳曳。
“就像那种清贫时相互扶持,兄友弟恭的人家,一旦其中一房飞黄腾达,家便也渐渐地散了……我和他,大抵就是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蔺南星垂下纤长的睫羽,轻轻出了口气,给沐九如挑了筷他觉得味道最好的炒菘菜,用手托着喂进沐九如的嘴里。
沐九如顺从地衔过青菜,吃进嘴里细嚼慢咽,蔺南星用指腹蹭了蹭夫郎唇瓣上的油光,温声道:“但不管什么关系,只要变了,就回不去了。”
沐九如看着灯火下俊逸的相公,眼里慢慢浸入了疼惜。
蔺南星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一旦认定了谁,把谁圈定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便不会轻易地再摘出去,只会对那人很好、很好。
是景裕亏欠了他的南星太多。
沐九如想要说话,可嘴里的菘菜还没咽完,手已快过嘴和脑子,柔柔地覆在了蔺南星的脸上,怜爱地从眼角抚摸到耳畔。
他咽完吃食,才安慰道:“你说的是……全怪他不珍惜你,我家落故不论是做友人还是做奴婢,都是世上鼎鼎好的。”
他偏心偏到了蔺南星的心窝里,难得失了仪态,愤愤地撇嘴道:“水至清则无鱼,做主子的哪能不懂这个道理,便是奴婢也是有私心、有私情的,他过于苛刻你了。”
沐九如的红唇都气得嘟起了一截,两腮也霞明玉映,看着好不可爱,蔺南星立马郁气全消,只觉得夫郎为自己抱了不平,他好生幸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个傻狗。
甚至他有了沐九如的偏帮,整个人都膨胀了,理直气壮道:“我诓骗他,他苛待我,也算公平。”
沐九如失笑,心都要被他好糊弄的小相公给融化了,又伸手去捏这大狗子挺立的鼻尖。
两人又亲亲热热闹了会儿,蔺南星突然捧起他的面碗道:“面要坨了,差点给忘了,你也吃些吧,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