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缓缓地摇了摇头,问道:“……你和南星后面是何时联络上的?”
宋维谦道:“南星……南星那小子运气确实不错,入宫半年多成了蔺广的干儿子,之后就一直跟着今上,后面又去了边关监军,还大胜了夷贼,回京后便成了炽手可热的中贵……着实让人羡慕了……”
他长叹一声,苦闷不已:“我却在太医署左支右拙,每日只能给宫人医治,一不小心便要得罪了人,叫那些阉狗整治羞辱……”
沐九如眸色黯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花椒的辛辣一路烧过吼口,灼到胃里,把红枣的甜全都掩盖了过去。
宋维谦见沐九如没什么反应,又摆摆手,道:“唉,不说这些困顿的时光了……太平十一年,蔺南星回京之后便联络上了我,他倒是个念旧的,帮了我点忙,加上我那丈人的提携,我熬着升了两品官……”他长叹一声,“但到底我和他还是没有一人能入冷宫见你。”
宋维谦顿了顿,又自我安慰地说道:“还好最后他弄了个计划,把你从冷宫里瞒天过海带了出来,也算不枉我们这六年的煎熬了。”
沐九如放下茶杯,隽秀的眉眼紧紧蹙着,伤情伤心地喃喃道:“……六年光阴,六年的人生,都让你们虚掷了……是我亏欠你们良多。”
屋外杏花飞扬,屋内再无人言语,只余沉寂与淡淡的忧思。
宋维谦隐约觉得这气氛过于沉重了,便清了清嗓,欣快地道:“九如,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我如今和你一样,孑然一身,却觉得极好,这是我数十年来,离你最接近的日子……”
他望着花雨美人,曾经高不可攀的世家少爷,如今近在咫尺,宋维谦不禁凑了过去,道:“九如,想来你并不知道,我……”
沐九如瞳孔一缩,几乎准备再次把熏炉“不慎”翻到在地上。
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祜公子,老爷有话要小的向您转达。”
沐九如长出一口气,抬了抬手,多鱼立刻跑去打开屋门,将下人带了进来。
沐九如问道:“老爷有什么事?你说吧。”
下人毕恭毕敬地站着,回答:“老爷让小的问祜公子,他今日可否在……”
下人看了眼宋维谦,隐去了耿信达的名字:“可否在外边吃了晚饭再回,老爷的友人实在热情,定要寻老爷喝酒,老爷还说若是祜公子不同意,他便推了友人的邀约即刻回来。”
宋维谦拧着眉毛,越听脸色越是古怪。
沐九如轻轻一笑,道:“你带话给老爷,让他与友人玩得尽兴,不用顾及我这里。”
“是,小的告退。”下人应声退了出去。
沐九如眉眼柔和,心神也随着这声孩子气的招呼而放松下来。
分明蔺南星已是中贵,却还是小孩子似的,和朋友喝个酒也要请示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