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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屹知沏茶的动作虽俊逸风雅,但比起受过严苛训练的宫人而言,就显得有些不拘一格了,甚至还会经常发出些茶具磕碰的声音。
景裕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在秦屹知因水泡被挤压,而双手颤抖,眉头紧蹙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又愉悦了几分。
景裕点了点下首的座椅,道:“去坐吧,蔺南星。”
蔺南星谢了皇恩,便坐上了景裕所指的方向。
如今这屋里,撇开景裕带来的宫人不看,蔺大伴陪同天子坐着,而曾经的帝师秦屹知,却成了站着伺候的人。
可真是波诡云谲,风水轮转。
景裕端起秦屹知泡的热茶,抿了一口。
隔了将近一年的陈茶喝起来滋味不够醇美,却因为经了他的两个奴婢的手,而变得甘甜起来。
景裕放下茶杯,秦屹知便又往杯中倒入热茶。
景裕笑着托起腮帮,斜倚在桌上,懒懒散散地道:“朕为了接离家出走的奴婢回家,甚至来不及让人备上轿辇,本以为伴伴的宅子离宫门不过四条街,费不了朕多少体力,不想京城地广道长,走得朕脚都疼了。”
景裕笑着伸长了一双腿,脚尖抖了抖,道:“秦屹知,朕来寻你如此辛苦,你应当给朕捏捏。”
秦屹知浑身一震。
他这些日子在宫内也并不是没给景裕捏过手脚,但这里是蔺太监第,是他幼弟的家里,幼弟的义父也在此地看着……
秦屹知难堪至极,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一抹薄红,他松开手中的壶柄,指尖顿时传来剧痛,一直痛到心里。
但秦屹知别无选择,他作为天子的内侍,这是他的分内活计,且惹恼了景裕,对他取得宠信,光复秦家的前路也并无好处。
秦公公只停顿了片刻,便当着蔺南星和其他宫人的面,跪倒了昔日学生的跟前。
他捏住那只雪白的靴子,替高高在上的天子除去鞋袜。
景裕的脚掌并不算细腻,甚至比起秦屹知的都要粗糙上许多。
做皇帝的这些日子里,景裕过得养尊处优,全身上下、从发丝到指尖全都被供养得焕然一新,油光水滑。
但那对十多年来穿着劣质鞋履的脚掌,却依然挂着厚厚的茧子,难以消除。
坚硬粗糙的手感,光是触摸上去,也让秦屹知胃里翻涌。
秦屹知往昔向来是被伺候的那人,因此在做任何侍奉人的活计时,动作都颇为笨拙不巧,半分也没有曾为帝师时的高才卓识。
不论景裕找了多少奴婢去教他,或是让这人亲自上手捏。弄多少次,秦屹知的技巧依旧不及任何一个宫人能让人筋骨松快。
但这份独有的粗拙,也让景裕万分受用。
小天子看着恩师脸上容忍内敛的表情,又看向这人头顶带着三山帽。
他轻轻地提起帽檐,扔到了地上。
大庭广众之下露出发髻是见极其粗俗的行为,秦屹知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景裕的侮辱。
紧接着,一只青涩的手掌放到了秦屹知的头上,抚摸了一下,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