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他却也并未阻拦,只是伸手将周围的百姓隔开,不让这些人挤到自家夫郎。
沐九如点了点头,靠近了蔺南星的怀里,在小相公坚实的从护下继续向前方靠近。
一直走到能彻底能看清台上情况的地方,沐九如才停下脚步。
高台之上遍地血泊。
尸山血海中,秦家女眷们身带刑枷,跪成一片低声啜泣,而秦家男子那边,除了尸体,已只剩三个活着的孩童。
年岁稍大的两个秦家儿郎看起来有十岁上下,静默地跪着流泪,双膝和破损的裤腿全都被血液浸透。
还有另一个男孩,年岁更小……
沐九如心头突得一颤。
那更小的孩童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浑身都浸透血液,脏污到几乎看不清人样。
他与其他人相隔甚远,孤零零地嚎啕大哭着,趴跪在地上。
小小的怀里竟是拥着一个死人的头颅!
幼嫩的双手近乎用尽全力地扒着怀中断躯,将切口处的血肉与浊液挤得四处飞溅,也染得身上、周边的地上到处都是。
小娃娃对这些污浊却是不管不顾,只一个劲地用他满是鲜血的脸蛋贴着怀里冰凉灰败的脸,亲密无间地抱着,仿若那人依然还活着一般。
兴许这么小的孩子,本也分不清生与死的差别。
他只是不想与亲人分开,仅此而已。
就算大人有罪,孩童又有何辜。
这样的情景不论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会心生几分动容,沐九如看得也心中难受。
收捡头颅的官兵对这屠肠决肺的场面早已数见不鲜,就算他们的心里真还有些恻隐,也不可能不去收拾人犯的尸首。
更别说被抱着的这颗,还是罪首秦世贞的脑袋。
秦首辅生前是丰神俊朗、了无遽容的老头,死时面容也不见狰狞遗憾,眉眼松松地耷着,若是撇去血污不看,仿佛只是在午间酣睡一般。
也难怪小娃娃不觉害怕,血淋淋得都要抱在怀里。
官兵伸手去拉拽秦世贞的发髻,抽了一抽,竟是孩童抱得太紧,一下未能抽出。
小孩的哭声和尖叫声瞬间飙升,尖锐到几乎要刺穿旁人的耳膜。
官兵捂了下耳朵,骂骂咧咧地继续拉扯秦世贞的脑袋,他一动,小孩就哭得更响,让官兵也来了火气,对着孩子踢打了几下。
女眷那头见家里老幺被打,纷纷哀求哭嚎起来,刑台之上顿时悲鸣四起,黯兮惨悴。
两个年迈的夫人膝行去了孩童那边,用身体将小娃护在身下,挡去官兵的拳打脚踢。
小孩哭得更加凄厉,嗓音都劈了叉,嚎叫道:“不要打娘亲,别打姥姥……不要带走爹爹……不要抢走我爹爹……”
台上一时混乱非常,官兵那头又来了几人,将女眷拉开,鞭挞着地面维护秩序。